千里起解 作者:未夕【完结】(30)

2019-02-20  作者|标签:未夕

  千越点点头。

  那女子一个耳光重重地扇了过来,打得千越后退两步,头磕在走廊的墙上。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所有的目光都聚拢来,大家都忘记了来劝。

  一个近四十的女子,与一个年青的二十岁的男孩,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诡异之中,仿佛有无限的未知,蠢蠢欲出。

  那女子慢条斯理地说,"沈千越,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不要再与我老公仇大同有任何牵扯。做男人想要榜男人,代价很大的。你听懂了?"

  那女子正是仇大同的太太。她知道自己的老公所有的风流韵事,每一次,只要让她找着人,必会上门去闹上一场。他不悔改,她也不妥协,那是她与他之间的一场拉锯战。也许是有厌了的一天,但是只要现在还不厌,她还会闹下去。他也还会风流下去吧。

  她回头走开,两边全是眼神,好奇的,惊异的,蔑视的,同情的,千姿百态。

  她心里颇幽默地想,出来闹男孩子,倒还真是头一次。

  千越的背,靠着墙壁,他穿得单薄,能感到那贴心贴肺的冰冷直逼上来。

  然后,学校便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有更坏的传言出来。然后,系里对千越进行了劝退。

  千越在学校宿舍的最后一天,他的母亲打来一个电话。

  那时候,父亲早已出了国,母亲也跟着新认识的男人去了比利时。

  这次回来,母亲对他说,她与那比利时人,结婚了。她来看看千越,以后,怕是山高水长,再见很难了。

  千越对母亲说,我想见见那位先生,单独见行不行?

  千越与那男人坐在饭店豪华的幽暗的咖啡厅里。

  那男人年数不小了,灰色的眼睛却还透着一点点做作的天真。略胖,健康红润的,似乎是个脾气挺好的人。千越其实是想替母亲看一看这个人,突然想到,自己看人的眼光,啊,还真不能算是高明。心就那么一下子灰下来。

  他与那男人用法语交谈着。

  千越问,"你是否很爱我的母亲?"

  男人答,"当然。不然,不会再一次地结婚。这是我的第三次婚姻。不是爱的话,不会有那个决心试第三次。"

  千越的眉间有一点点笑意,象水一样地飘荡。"哦。"他说,"你是否会给她买大大的钻戒?"

  男人答,"会的,宝贝。你妈妈那样神秘那样美,配得起最好的钻石。"

  男人又笑起来,"你与她长得真像。你们东方的孩子,真是长得年青,我的儿子与你差不多大,但是他看上去就象你的叔叔..."

  千越打断他的话,"你是否会疼爱她,保护她一生一世?"

  男人说,"我会的,宝贝。"

  千越慢慢地喝完杯中的咖啡,"不要忘了,每天对她说一次‘我爱你\'。还有,不要叫我宝贝。"

  男人眨眨眼,居然有一分玩皮。"好的,好的。"

  母亲是在第三天走的。临走前,她给了千越一笔钱。用一个大信封装着,塞在千越的手里。

  母亲在上了飞机后,有些头痛。从行礼里拿药时发现那个信封,躺在一堆衣服上,里面还有一张条。

  千越写:"这些钱,你留着。当爱情靠不住的时候,也许你还会需要它。各自保重。妈妈。"

  千越想,做儿子的这样写,她也许会把这钱存上吧,以后,她会懂得为自己留一点后路吧。也许不会拿这钱去换一副辜青斯基的耳环,或是一枚卡蒂亚那的胸针,或是,一场爱琴海上的豪华旅行吧。

  他的难以回头的母亲啊。

  千越想,妈妈,我跟你是一样的。

  对爱万分地渴求。

  只是,我们,都用错了方式,都,用错了方式。

  千越离开了学校。

  他在外面租了房子。他没有多少积蓄,所以租的房子条件不太好,又相当地僻远。他开始了极为困难的找工作的过程。

  他不过是只有高中文凭的半大孩子,体力又不够好。他去酒吧里弹琴。

  他遇到一些人,他做不下去,他换了一家又一家。他生了一场病,把酒吧里的事儿也丢了。然后,他便往下坠下去,坠下去。

  坠到底的时候,反倒什么也不去想了。

  千越说,以诚哥,我这几年就是这样。

  以诚说,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绝不会了。放心,越越。你有我。有我。

  29

  以诚说,越越,你,跟我回去吧,咱们回家。把这里的房子退了,咱们,在一起吧。

  千越想了想,抬起头说,"好!"

  以诚没有想到他回答得这样干脆,心里激动与疑惑交织在一起,讲话也磕巴起来。

  "啊,真...真的...你肯吗?越...越越。"

  千越笑起来,点头说,"嗯,我肯的。"

  心里,千越其实是知道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可以有那么大的勇气,可以再爱一次的勇气。

  第二天,以诚就帮千越搬了家。

  所有的东西,都是以诚一点一点收拾的。

  其实,千越的东西并不多,家俱什么的都是随着房子一起租来的,不过是些衣服。以诚把那些衣服分厚薄打成一个包,说,"越越,这些,我替你给捐到社区去好不好?

  千越笑了,趴在以诚的背上蹭着说,"好。"

  剩下的,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其实千越也都不想再要了,可是,千越忽然就很想很想耍一耍小性子,捧了大大的马克杯,窝在小沙发里,喝着热乎乎的巧克力饮料,看着以诚忙前忙后,有时,小沙发挡了道,以诚给连人带坐儿地给挪了挪地方,千越笑眯眯地发出舒服满意的叹息。

  以诚就看着他咧嘴笑。

  结果,千越只带了一个小背包,就跟着以诚回家去了。

  包里,只有一些旧曰的照片,家里人的,更多的,却是以诚与千越小时候的,千越收了很多年,却很少翻出来看。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两个人一起坐在地板上细细地看,哪些是两人都有的,哪些是越越当年藏起来不肯拿出来的。

  有一张,是在研究院的紫藤架下拍的,身后隐约可见小白楼与大木门。两个少年,亲热地依在一起,小的那个揪着大的那个的脸颊,以诚记起来,那时候,自己说千越象小姑娘那么秀气,得罪了千越,千越说要拧他一下,并且要拍照留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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