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起解 作者:未夕【完结】(36)

2019-02-20  作者|标签:未夕

  以诚的身体很好,百毒不侵似的,正是男人最健康精力最充沛的时期,他睡着了以后的呼吸非常绵长,心跳很缓。千越常常在半夜里伸手到他的鼻下探一探,再贴上他的胸口摸一摸,很傻,他自己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地在夜里醒来时重复着痴傻的动作。

  除夕那天,以诚与千越拎着给家里人买的年礼准备出门。

  千越穿着深褐色半长的棉褛,脖子上围着以诚给他织的蓝围巾,时不时地有点儿发愣。

  以诚跟他开玩笑,"傻媳妇儿,丑媳妇儿总得见公婆。何况咱们越越又不丑又不傻。"

  千越抬脚用力踩在以诚光洁的皮鞋面子上,留下半个灰秃秃的脚印,脸上装出一个很狰狞的表情。

  以诚看着那个灰色的脚印,说,"哈哈哈,街角新开了一家擦皮鞋馆,有空一起去试试?"心里笑起来,想"小千越,顾左右言它哦,我也会。"

  以诚父母跟长子住,以诚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还有一兄一姐,都比他大得多。父母年纪都不小了,快七十了。住的地方离以诚现在住的房子挺远,两人坐了半天汽车才到。

  老俩口看见小儿子回来高兴得什么似的。老大去了老丈人家过年,女儿却带着老公孩子回来了,加上小儿子,也是团团的一屋子的人。

  见到儿子带来了人来,老俩口也很热情,看那孩子,清俊文雅,很是眼熟的样子。以诚说,"爸妈,你们还认得他么?"

  父亲眼拙了,没看出来,倒是母亲,一拍手叫出来:"这不是当年沈教授家的孩子。叫千越的是吧?长这么大了?以前是以诚的小尾巴。"

  姐姐也走上前来说:"可不是,我也认出来了。小时候喜欢喝我们家土灶里烧出来的稀饭的那个孩子。爸,你怎么记不得了?这才过了几年啊,再说,模样一点儿没变,就是更帅了。"

  姐姐长得与以诚不太象,明显地象着母亲的甜蜜眉眼,三十多了的人,依然很可爱的女子,有一点点外露的聪明与爽利。

  千越就点儿脸红,脱下的外套与围巾捏在手里也不知朝哪里放。

  姐姐看了看他手里的围巾与身上的毛衣。想起以诚在她的店里,拿了一堆蓝色的毛线铺在案上细细地选颜色,又把机器调成最细密的针角来织,以为他是织给哪个女孩子呢,却不料织出来的是男款,原来就是送给这个男孩子的,还真是衬他,格外的秀气清爽。

  姐姐家的孩子是个男孩,五岁,正是皮得了不得的时候,恨不得上天入地的,看家里来了客人,一径缠了千越,时不时地尖声大叫。千越从他的玩具堆 里挑出一盒油泥,纤长的手指捏啊捏出了小兔子,小狗,小桌子小椅子,其实不太象,也不太精细,不过照样把小男孩儿虎得乖乖的,吃年夜饭的时候一定要跟小沈 叔叔坐在一处。伸出去的勺子,半天也舀不起想要的菜,千越给他夹到碗里。抬起眼的时候正碰上以诚鼓励的眼神,就笑笑。

  吃完了饭,以诚抢着去洗一大堆的碗筷,千越跟着母亲与姐姐在一旁准备茶水,水果,点心,糖,各样的瓜

  子,一样一样用小碟子装出来,千越家里既便是过年也很简单,年氛不太足的,这还是第一次象象样样地过一个年,心里很快乐,人也放松下来,便带出几分稚气来。

  母亲与姐姐就问他在哪里做事,以诚替他答道:"越越是翻译呢。会两门儿外语,说得跟中国话一样的溜。"

  母亲就笑着说,"你们一家子都是有学问的人,我记得当年沈教授接待外国来的专家,我去会议室送的水,真是吓我一跳,我就想啊,这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么难懂的话也学得会!"

  大家都笑起来,以诚隔着人对千越竖起大姆指。然后说,"妈,现在越越住我那儿呢,他父母都出国去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人,怪冷清的。"

  母亲说:"好好好,你还要象小时候一样对人家好,可别委屈了人家。"

  姐姐笑道:"妈放心,我们家以诚从来不会欺负人的。"

  母亲也说:"这倒是。"

  从母亲家出来的时候都后半夜了,街道上有年青人放鞭炮,响声一片,热闹得很。地上有前一天积下的一层薄薄的雪,踩在脚下咯咯吱吱的,有些滑。剩着晚上,以诚拉着千越的手,悄声地说,"我妈跟姐他们都喜欢你。"

  千越呼出一口气,笑笑脱下手套,凑在眼前看,又伸过来给以看,"吓得我,一手心的汗。"

  以诚把他的这一只手也握住,"越越,不是说别怕嘛,会好的。"

  千越又叹一口气,反手握住以诚的手,小声地说:"真的会好就好了。"

  以诚说:"当然会好的。一定会。"

  34

  这以后以诚有意识地常带千越回家,有时也会故意让千越往家里送点儿东西。自己又不放心,悄悄地跟在后面,千越出来的时候装不知道,走到背人处突然转身,看着以诚吓一跳的样子,咬着牙笑。

  一天,姐姐正巧到以诚家这边来送一批货,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就想上去看看。看看时候也差不多要吃晚饭了。于是买了点熟菜上去。

  开门的是千越,很有礼地把姐姐让进去。以诚正烧着饭,招呼了句姐姐就自己在屋子里转开了。

  看到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眼光落到客厅里的钢琴上,一下子想起来,沈千越是会弹钢琴的,当初以诚买这琴的时候自己就纳闷儿,以诚也不会弹啊,难不成专是为沈千越准备的?那时候就想着两个人现在会住在一起?

  走进浴室看,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两个人住着嘛,原本也是正常,只是,这一切里都透着那么一点不平常,这不平常落进有心的人眼里,就成了 一丝丝的古怪,姐姐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古怪。伸出头去看看那两个人,一个在厨房里,一个在客厅,一个叫一个递个什么东西,递过去那一个拿到了就笑笑。这一 个也笑笑。

  姐姐想,倒象是正常过曰子似的。这个念头一起,姐姐心里别的一跳。又想,不会有什么吧,多想了。小时候两个人就那么要好的。以诚又是个实心待人好的孩子。不是吧?

  姐姐多少留了个心眼儿。时不时地找个借口过来一趟,送点儿吃的用的什么的。过去倒没有走得这么勤过。以诚与千越,一个有点儿实心眼子不会去想,一个骨子里还怕着不敢去想,两个居然都没有在意。

  开春以后,千越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学骑摩托了,以诚下了班,把车推到小区后门,那里有一片空地,人少,安全些,开始教千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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