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识握住了薇儿颤抖的手,想让她安下心来:“没事的,你别害怕。”
他发现薇儿的手心里出了许多汗,嘴唇也吓得一片苍白。
哎,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啊。程蔚识不禁回想,他十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十七岁的他,对未来的人生抱有无限期待,哪怕生活再不如意,都觉得自己能扭转乾坤,获得新生,而薇儿——
这时司机师傅惊喜地叫了一声:“钟非薇儿,你们看到了没,那辆车后面跟上来一辆警车。”
程蔚识首先听到的是警车出警时的叫声,这如同让他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在下雪天飙车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既然警车已经来了,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司机师傅将车速逐渐放缓,准备在不远处的警局停靠。
可是警车发出的那一道道令人揪心的警报声让后面那个司机心中发狂起来,他急躁地将油门一踩到底,车头对着他们的车尾就是一个重击。
薇儿被撞得头昏脑胀,尖叫一声,接着便晕了过去。
程蔚识把薇儿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脸,然后学着电视剧里的情形掐她的人中。
“薇儿、薇儿……”
无济于事。
他抬头对司机说:“她晕过去了,我叫不醒她。”
司机摇着头叹息:“她身价可是贵呢,这下如果耽搁几天,台里又要花不少钱了。”
这话让程蔚识听着很不舒服,皱起眉头:“你怎么……”
“我们到了。”司机将车停稳,然后看着后视镜,“那辆车也被警车拦下来了。我先去看看。”
程蔚识将薇儿小心放置在后座上,伸手去够掉在前座的手机:“那我打120叫救护车。”
他叫了救护车后,又给A组导演打了个电话。自他们偏离路线之后,节目组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端倪,正在着急寻找。A组导演比这个司机有人情味儿多了,不但关切地询问了他们两人的身体状况,还说今天下午的拍摄工作暂停,让他们好好休养。
薇儿刚上救护车没多久就在医护人员的救助下醒了过来。她拉着程蔚识的手,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声音沙哑着说:“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成为明星?”
钟非对薇儿的这句话感到非常诧异,没想到只是遭遇到了一次狂热粉丝的袭击,就能让她对自己多年从事的职业产生怀疑。他安慰道:“怎么会呢,现在全国有这么多人喜欢你,说明你很适合这个行业。有多少人想当明星还当不了呢。”
“可是,我……”薇儿垂着眼,欲言又止。
“既然不想说话就别说了,你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没有烦恼了。”
薇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薇儿已经醒来过,体征显示正常。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下了救护车就直接回家了。但薇儿不是普通人,她的经纪公司来电说,等到薇儿醒来后,一定要让她在医院里做个全身检查,抽血体检,一个都不能少。
薇儿被安排在了一个单人病房,有医护人员照顾,他作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同事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病房里。他戴着口罩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刘忠霖就到了医院。他气喘吁吁地走到程蔚识面前着急地问:“先生有没有大碍?受伤了没有?”
程蔚识答:“我没事。”
刘忠霖在程蔚识身上环视一圈,确认确实没看到哪受伤了之后才说:“公司让我陪您做个检查,我们走吧。”
不像薇儿公司的繁琐要求,程蔚识只拍了一个片子就结束了。检查出来没有外伤,也没有隐x_ing的骨折;意识正常,没有出现呕吐等症状。
薇儿的公司已经派人过来了,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和刘忠霖一道安心离开医院。回去的路上,程蔚识忽然感慨:“其实我是不太愿意来医院的,之前陪段可嘉那次也是,今天陪薇儿这次也是……”
刘忠霖问:“是因为之前先生因病闭关的事情吗?”
程蔚识沉默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刘忠霖指的是,钟非整容失败后那段时间里,公司对外宣传:钟非生了大病,需要闭关疗养。
程蔚识将目光放空,回忆起了久远的事情:“不是。”
“难道是先生的家人在医院里因故去世……”
程蔚识笑了一声,闭起眼睛头靠椅背:“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说起来其实和医院本身没什么关系,是我内心深处对一件白大褂产生了恐惧,慢慢的,也开始对其他具有共同属x_ing的东西产生了同样恐惧的心理。”
刘忠霖没有吭声,因为他知道,只要对方再继续说下去,他就能听到平常难以搜寻到的线索。
程蔚识声调逐渐变得平缓,声音小了下来:“他在错误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结果……”
之后,便没有声音了,
刘忠霖回头望去,轻轻唤了一声:“先生?”
程蔚识微微低着头,沉静地合上了双眼,鼻息绵缓。刘忠霖知道,先生这是睡着了。
前方红灯转绿,他慢慢踩下油门,尽量控制着车身能够平稳行驶。
刚一抵达酒店程蔚识就惊醒了,他猛地从椅背上弹了起来,差点儿撞上车顶。
二人停靠的车位旁停着一辆让程蔚识颇为眼熟的车,他睡眼惺忪地打量了两眼,随即睁大眼睛抬手指道:“这、这不是那谁的车么,段可嘉的!哇靠,这人简直是变态跟踪狂啊。”
他记得眼前这辆车就是那天段可嘉把自己载到他家里的那辆,看了看车牌,果然,开头就是S市的简称。
程蔚识当然不知道他在刘忠霖面前说的话,都会一字一句被刘忠霖传到段可嘉的耳朵里。刘忠霖觉得好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他的老板。
“诶,我的房卡呢。”程蔚识手摸包包侧面的口袋,又摸了摸裤兜,“在你这儿吗?”
刘忠霖摇头:“您的房卡我一直没有看见。”
“难道落在之前那辆车上了。算了,我拿身份证去补办一张吧。“
刘忠霖看见对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这张身份证他已经见过无数次,那上面是310开头的号码,S市的户籍,1991年12月31日的生日,照片即是这位明星本人的素颜,他还去查过钟非的档案,里面的照片也与对方的模样如出一辙,自小到大的履历完整,连出生证明都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的老板段可嘉与黄修贤早在多年前就是盟友,商业上亲密的合作伙伴,可真正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寥寥无几。所有人都以为当红明星的天价片酬都能被明星本人和公司员工瓜分,但事实上,绝大多数片酬都经由公司之手流向了别处,段可嘉就是其中一处,但真正入他手的钱款,其实也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而黄修贤参股的娱乐公司当然不止这一家,每个娱乐公司都或多或少有他的影子。
段可嘉一直对黄修贤怀有戒心。他害怕哪天黄修贤就会为了那一己私欲,把他甚至是身后的段家拖下水。
毕竟,人总是贪婪的,商人更甚。
他必须留有退路。
☆、第二十九章
青少年的身体就是比他们成年人有活力,没过两天薇儿就能在大家面前活蹦乱跳了。今天她扎着一头双马尾,围着程蔚识和鸢小昭蹦来蹦去,两只发梢随着摆动一翘一翘的,模样非常可爱。
导演说:“今天我们要去的是X市鲁迅先生的故居。”
程蔚识看着台本,若有所思:“其实我一直觉得,在这种地方做娱乐节目会不会太不正经了,毕竟是鲁迅先生的故居……”
A组导演用手背对着他的胸脯拍了两下:“安心啦,我们这个又不是完全的娱乐x_ing节目,毕竟还需要向观众传达科普x_ing的内容,X市著名的鲁迅故居怎么能不去呢。”
彭春晓:“正好让薇儿去看感受一下知识的熏陶。她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吧,说不定就会考鲁迅呢。”
薇儿耷下了脸:“春晓哥哥,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两天在医院里,我一直在做题。哎,太痛苦了。数学为什么就这么难。”
程蔚识以为薇儿这两天在医院里只是单纯的休息,没想到竟然是在做作业:“呦,你还挺认真的。”
导演正命人整理着机器,听到程蔚识这句话,忽然转过头来:“我们薇儿现在出来都要带两个私人家教随行。一个教语数英,另一个教史政地。”
鸢小昭摸着薇儿的一只辫子:“真的这么认真啊。加油,再过六个月你就可以和我们一样,永远告别文化课了。”
薇儿问导演:“那X市那家酒坊呢,今天不去吗?”
导演答:“今天去完鲁迅故居以后去X市著名的酒楼吃大餐,就是上次欠你们的那一顿。这样一来就没时间去酒窖了,明天再补吧。对了,明天酒窖之行结束之后就要离开X市了,坐飞机去P市,今天晚上整理一下。没带够棉衣的让助理现在去买,P市在北方,现在非常寒冷,今天大概是零下十五度的样子。”
薇儿大惊:“我的天!零下十五度!X市今天只有五度,我都已经被冻得手脚发麻了,小昭姐姐,你摸摸看,我的手是不是像个冰块。”
四人跟着节目组来到X市的鲁迅故居做节目。这一次他们比之前几天都要严肃拘谨,大家都在一本正经的按照稿子介绍故居,连玩笑都很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