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斜后方的段可嘉。
段可嘉与他对视,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向他招了招手。
程蔚识猫着腰跟着段可嘉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这片小树林。
回到外面之后,程蔚识开始变得愤愤不平,眼睛里窜着火星:“刚刚那是……什么情况。江溪安也太惨了吧。被渣男甩了还要遭受人格上的侮辱。”
“你是不是开始同情她了?”段可嘉说,“章枫维可能不觉得那是侮辱,他自认为是在帮助江溪安,为她的未来做打算。”
程蔚识气得绕着段可嘉走了半圈:“我还是无法理解……难道您也是这样想的吗?”
段可嘉摇头。
他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做过的那场诡异无比的梦。
“当然不会。至少,我不会给自己戴绿帽子。”
☆、第六十二章
段可嘉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星期,而程蔚识在高陵的戏份眼看着也要结束了。
他不是男一号,戏份都是导演心血来潮新帮他加的,相比于男主角章枫维和男二号吕柏名,他在高陵的戏份真是少的可怜。
某日拍完戏后,导演趁周围几个工作人员都在一旁整理机器,勾了勾手指叫住程蔚识,把他拉到一边,问:“再过两天你就要回去了吧?”
程蔚识看着这副架势就知道陈导是有什么话想要避开外人说,于是轻声道:“对的,陈导,拍完明天和吕柏名的的一场打戏,后天我就要乘下午一点的飞机回S市了。”
说完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动。程蔚识问:“诶……我怎么觉得听见了什么声音,咕咕哇哇的?”
陈欣迟向屋外瞥了两眼,皱眉道:“你说的是鸟叫和癞蛤|蟆的声音吧。我也正纳闷呢,按理说,在高陵这个季节不会有蛤|蟆成天叫个不停,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跑了出来,鸟雀也到处乱飞。”
经对方这么一说,程蔚识倒想起来,早上他起来的时候,有只小雀飞得横冲直撞,直接撞晕在了他房间外的透明玻璃上。
陈欣迟摆了一下手:“不管它们,它们爱飞就飞吧。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说,本来看可嘉和你关系不错,还以为他会让我给你再加点戏份、为你抱不平,可他之前离开的时候到我这儿和我道别,竟然没有提到一句和你有关的话。”
“导演,就算我和他关系要好,段总也没必要在别人面前处处提及我吧……这怎么好意思。”程蔚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头发,腼腆地笑笑。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陈欣迟倒觉得奇怪,“这么多人眼巴巴地想求他找导演加戏,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可嘉既然都愿意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就说明你们两个之间应该很熟吧?”
程蔚识怎么感觉陈导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探查他与段可嘉之间的友好程度。
他狐疑地望了陈导一眼,陈导大概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连忙清咳一声,正色道:“既然可嘉愿意告诉你他家里的亲戚关系,你和他想必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了。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他最近交友的情况?”
程蔚识当然不敢随便在外人面前和段可嘉称兄道弟,立即摇头摆手:“我、我不知道,其实我和段总的关系没您想得那么要好,我们之间连微信和Q|Q都没有互换。”
“这样吗?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外甥有没有女朋友?”
陈欣迟作为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对小辈问出这种话的时候,自己还真觉得有些难为情。
程蔚识微怔,随即开口:“那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陈欣迟抓住程蔚识的胳膊,语气激动,“但他母亲总是打电话问我,生怕可嘉像另外几个二代一样带个明星老婆回去,还让我好好看着。也不想想,就我外甥那样的人需要别人看着么,更何况他才二十……二十八岁,哦,再过几天就要二十九了。”
这时,屋顶的灯光闪了一闪,程蔚识的眸子跟着光线的节奏暗了两下。
程蔚识低着头,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神色:“那段先生……是什么时候过生日?”
“四月五号。”陈欣迟掏出水果机翻日历,“今年的四月五号正好是清明节。”
原来段可嘉是在清明节过生日。
程蔚识的脑中不知道怎么突然跳出来最近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
……在坟头蹦迪?
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日,就迎来了程蔚识在《流连的晨光》剧组里拍摄的最后一场戏——和饰演男二的吕柏名酒后对打,打完之后抱在一起开怀大笑。两人鼻青脸肿地互相称兄道弟,怎么想都觉得喜感。
打戏往往需要控制力度,不可能真得下狠劲儿气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也不可能软绵绵地不使力气。程蔚识和吕柏名两人你一拳,我一掌,拍到一半,就在吕柏名一拳打上程蔚识的脸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地面开始猛烈震动起来,摄影棚的灯光劈劈啪啪地跳跃着,“砰”得一声熄灭了。
一开始程蔚识还以为是导演新加的什么拍摄效果。
一架摄影机咣当一下倒在了程蔚识脚边,吓得程蔚识跳到了前方,对面的吕柏名来不及收手,拳头好巧不巧直接砸在了程蔚识脸上。
程蔚识被打偏了头,抬眼就被从屋顶摇下来的粉末迷住了眼。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啊!地震了!”
吕柏名拖住他的手就开始向屋外跑。奔跑间,程蔚识听见了身后许多东西噼零乓啷倒地碎裂的声音。
二人跑到一半,周遭的震动就停了下来。
陈欣迟连忙派人检查工作人员和演员的安全情况。
为了拍戏搭的简易楼房现在已经变成了危楼,所有人出来之后就不敢再回去,程蔚识和吕柏名只能在外面站着等候。
过了十分钟,陈欣迟的助理跑回来说:“导演,除了钟非之外,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万幸,万幸呐。”
“钟非?他怎么了?”
陈欣迟跟着助理走到一棵大树下,发现钟非正坐在一辆车里闭目休息,钟非的助理刘忠霖在拿着一块毛巾帮他敷脸,吕柏名则站在车边,焦急地看着钟非。
走近了陈欣迟才发现。钟非的眼角不知怎么红了一块,脸上还有些发肿。
明星最容不得脸出意外,伤哪里都不能伤脸啊。
陈欣迟连忙说:“你怎么了?被什么砸到了?”
吕柏名不好意思地开口说:“刚刚拍戏时我力道没有收住……然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陈欣迟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把他给打了,我还以为土地公公这么不长眼睛,把明星的脸给砸了。”
他转过头来对刘忠霖说:“你们有没有活血祛瘀的伤药?没有的话可以到我这儿来拿,冷水敷完了再敷那个,好的快。”
程蔚识半睁着眼问:“导演,那这场戏怎么办?还拍吗?”
“拍啊,就是不知道那些宝贝们有没有被砸坏。”他和旁边的助理说,“一会儿等警察来了看看能不能进去把东西都搬出来。对了,给设备上了保险没有?”
助理点头:“上了,一说要来高陵拍戏我就给它们买了地震险,贵是贵,但现在看来花得很值。”
“只是不知道刚刚拍的东西在里面有没有损坏,希望没有吧……”陈欣迟叹气,“不过钟非到时候就不用化妆了,脸肿着可以本色出演。”
陈导的助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这样,我过去看看其他人,安抚安抚他们的情绪,你们先回酒店吧,刚刚我看新闻说,这场地震只有5.5级,你们住的酒店结实牢靠,应该不会出问题。吕柏名你心里也不要有负担,拍戏受个小伤再正常不过,脸上没出血就好。”陈欣迟朝他们挥了挥手,“好好休息,别再出什么意外。”
“谢谢导演,导演再见。”
陈导走后,吕柏名见程蔚识没什么要紧事情,便也和他们道了别。
刘忠霖趁四周没人,俯下身来问程蔚识:“回去之后要给段先生通个电话吗?”
程蔚识睁开眼睛,眼珠缓缓转动了两下:“给他打电话做什么,人家平常那么忙,这只不过是一场小地震而已……”
刘忠霖无奈地拿出手机:“你是不知道啊,地震之后段先生已经给我连发了十条短信,问的全都是和你有关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说他要是真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来问你。”
刘忠霖在心里战战兢兢:为什么总要让他当大灯泡!
程蔚识终于妥协:“那好吧,我回去就和段总打电话报平安。”
他一踏进酒店大门就在号码簿里按下了段可嘉电话的拨通键,一边拿着手机和对方聊天一边在裤兜里找门卡准备开门。
后来在房间里接着打电话,没过多久刘忠霖就过来喊他吃晚饭。
程蔚识捂着耳机话筒的位置朝门外问:“怎么刚吃过中饭就要吃晚饭?”
刘忠霖在门口倍感惊讶:“先生您在胡说什么呢。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