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痛苦。
求而不得,倍加煎熬的痛苦。
偏偏周绥不肯给他。
那只漂洋过海来自东赢的口枷从脑后绕出一根线来, 牢牢的封住了舒乐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声音,他只能睁着眼睛, 徒劳的看着周绥。
周绥却似乎非常满意这样的场面。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舒乐的额角,无比轻柔的问他:“舒小将军, 你该叫朕什么?”
舒乐无法开口,茫然的看着周绥。
周绥又道:“朕是后周天子,汝为朕明媒正娶的皇后。你该叫朕什么?”
舒乐已经忍耐不住,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前滚落下来,落入枕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在痛苦与折磨彻底淹没他之时,舒乐闭紧了眼。
晶莹的泪便和汗水一同滑落。
周绥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拿开了舒乐嘴中的东西,又抚了抚怀中之人的乌发,低柔的哄道:“怎么这就哭了。”
舒乐:“……”
他也不是故意想哭的,这么丢人的事儿可真不符合他的画风。
可是泪水和汗水却还都在不停的滚落着。
只不过一会儿,舒乐整个人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狼狈的软在榻中,形容不整。
可如此模样,在昏暗的烛火中却显出一种难以掩藏的媚色。
像是骨子里带出的,此时终于因为难忍和煎熬,彻底的无法自控,由隐及现。
周绥居高临下的看了舒乐片刻,竟然取过一旁的龙凤锦怕,亲自为舒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舒乐仍旧被周绥抱在怀里,挣不脱也逃不开。
周绥吻了吻舒乐的眼睛,温热的唇落在舒乐的面颊上,缠绵非常。
纵然如此,却依旧对刚才的问题显得无比执着。
s-hi润的嘴唇在舒乐单薄的耳垂上轻咬了咬:“仔细想想,告诉朕,朕是你的什么人?”
舒乐难受的生死不能,整个人的神志已经甚不明晰,过了好半天才道:“是陛下……”
“不对。”
周绥打断了他,“朕为夫,你为妻。夫妻之间,你应唤朕什么?”
舒乐茫然片刻,勉强抬起眼,正对上周绥望过来的眼神。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志在必得,和一种说不出的灼烫。
那种烧灼让舒乐浑身颤了颤,想要逃离,却发现已经丝毫无处可去。
“回答朕。”
“只要你说出来了,朕就让你解脱。”
“乖,说出来。”
舒乐闭了闭眼,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却似乎已经尽量让语词明晰一些。
“夫君……是夫君……”
第37章 芙蓉帐(37)
芙蓉帐(37)
月至梢头。
景华殿中酒宴正酣, 举杯共箸之声在殿中不断响起, 皆一副共欢之景。
此次西南大胜,陛下宴请群臣, 除了病卧床榻或远在千里外实在无法赶回的朝中大臣, 皆携了家眷一同前来。
而舒乐在此征中战功硕硕,加之舒婉仪入主中宫,镇国将军府风头一r.ì更胜一r.ì。
庆功宴上,舒乐借故受伤在身, 自然未能前来参宴。
然镇国将军府本就人口单薄, 除去舒乐与舒婉仪之外,便只有舒弘毅与近r.ì才为众人所知的温容。
虽然舒老将军并未对外承认温容乃其庶子, 但此次庆功宴却带温容一同来了。
舒弘毅已年过半百, 只娶过夫人一人,得舒乐与舒婉仪一双儿女,在朝中得了个甚好的名声。
如今突然多出一子,众人私下议论甚多, 明面上却只道恭喜。
几位朝臣甚至亲自过来给温容敬了一杯酒,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温容端得一派清隽端方,毕恭毕敬的喝了, 话头来来往往,带着笑明里暗里的从他们嘴中套了不少话出来。
殿内龙椅上的人早已退席, 群臣便放肆了许多,畅饮攀谈不亦乐乎。
温容见终于没人在往他这边来了,便轻轻站起身, 绕过柱子准备从景华殿中偷偷离开。
殿外夜风正凉。
温容从阶上缓步而下,冷风吹拽着他的衣角微微扬起,又摆动了一会儿,再次垂了下来。
那是周绥新赐予他的,正三品的五官朝服。
孑然入仕。
官至三品。
若忽略这其中的种种背景,倒也是美谈一桩。
温容在殿前站了半晌,低下头漠然的看着衣袍上振翅欲飞的白鹤。
直到一群宫女提着大红宫灯从他身前小跑而过,其中一盏灯笼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巧碰到了他身上。
温容抬起眼,面前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宫女正慌手慌脚的扶住宫灯,急匆匆的要跪:“奴婢失礼!请温将军饶命!”
温容沉默片刻,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起来吧。”
小宫女这才站起身来,却不肯走,小心翼翼的抬着头偷偷看了温容几眼,神色娇媚而婉转。
温容嘴角的笑意幽深却薄凉,他亲自帮小宫女正了手中的宫灯,道:“你如何知晓我是谁的?”
小宫女又看了温容一眼,这才细声细气道:“舒家小将军重伤无法再带兵,陛下拟旨,让舒小将军安心静养,又提了您做将军。圣旨一道道传下来,奴婢们自然便知道了。”
夜风中一片枯叶落在了小宫女头顶上,温容伸手帮她取了下来,柔声道:“那依你看,我与舒乐谁更适合做将军呢?”
小宫女虽有勾引挑逗之心,但在宫中生存,却绝非无脑之人。
此话一出,小宫女顿时警惕的转了转眼珠,强笑道:“奴婢只是听个耳根子,只知道您与舒将军都英勇善战,很是刚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