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
为了一道虚无的光,他错过了今生唯一的救赎。
轩辕冽其实并没有失去意识,三天里的一切,都是清清楚楚。
这大概是无生毒最可怕的地方吧,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身体的腐败,清清楚楚地意识到那蚀骨的痛苦,更清清楚楚地看清一切却无能为力。
其实从他昏下来知道自己中的毒是无生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丝丝不舍,却有一种解脱感,大概,这样,自己就可以到地府看到他了吧。
只希望,他到时不要恨我,不理我。
而当柳易之说到需要那朵只开过三回的无生花救命的时候,那朵需要一个人奉献所有的无生花的时候,他第一反应,竟也不是连儿,而是浮现出另一个笑的温柔的面容。
然后,喝过那口渡来的白连的血,他竟有一种呕心感。
好难过好恶心啊。
白连,果然,不是那个人。
第一次,他对白连彻底失望了,可心里却没有一丝丝应有的伤心。
或许是早已预料罢了,他不是看不懂眼色,其实早已看见白连
看似爱慕的眼里没有一丝丝的真情,只有无尽的虚伪和贪婪,可是他一直在蒙蔽自己,幼时白连随手给的温暖太过暖人,他早已将他视为黑暗生命里的唯一一道光芒,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莲华看向他那乌黑的瞳孔,那眼里的爱恋,那眼里的期待,那眼里的绝望……
三天时间看似悄然而逝,可是,这三日却是对他而言来说度日如年。
不仅仅只是r_ou_体的痛苦,而且更是思念成魔。他之前一直打算找一个时间好好想一下莲华和他的关系,那日在山洞的火堆旁他以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不过是喜欢罢了,一个人能够喜欢很多东西很多人,况且他能喜欢上一个小倌已是多么不可置信的了。
现在却发现,三日的寂静中,三日的折磨中,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是,爱上了吧。
当年风尘阁里初见,沦陷的何止只有他一人,自己何曾不是动了心,只是一直和自己是只是因为和白连长得相像罢了。不然,又怎会在离别之初心软地许了他一个承诺。
他一向不会心软的。
后来,白连消失,他第一想起的竟也是他,他竟然记住了一个只有一夜之缘的小倌的名字,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可笑他当时深陷在白连的泥潭里,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
再之后,三年的朝夕共处,他一点一滴地渗透了自己的生命里,他唤他莲华,让他住在他为白连准备的忆莲居,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替身。可是,谁会为了一个替身每日每夜留下来,用膳,然后,鸳鸯交颈,共入好梦。
现在想来,这竟是他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可笑他竟不自知。
再后来,白连回来了,他记得第一次莲华和白连见面时自己内心深深涌上来的恐慌,当初以为只是怕白连误会,现在想来却是真真是怕了,怕了看见莲华眼里的伤心和绝望。
接下来,一件件的事,他还在欺骗着自己,习惯x_ing地对白连好,却将莲华推得越来越远。
他总是以为莲华会在家里等他回家的。
他却被他推得再也回不了家等他回来了。
多么讽刺啊!
他爱上了一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倌,爱上了他一直视为替身的存在,爱上了一个已经被自己亲手送上死路的人。
可是,又多么想再见他一眼啊!
哪怕他怨我,哪怕他恨我,哪怕他不再爱我……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还是见到了他,见到了以为死去了的他。
虽然看不见他,可是,当他出现在这个房间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就是他,就是他,他来了!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此时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自己的皮r_ou_已经腐烂,浑身散发着腐败的气息,他还想再见他的时候应该是自己最英俊的时候哎。
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可是,他感受到的莲华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自己从未感受到过的平淡,云过风轻,没有嫌弃,也没有爱恨。
他心里陷入无限的慌张中。
虽然说过莲华可以不爱他,可是心里就是如此排斥这个可能。
你看,他就是如此矛盾?嘴上说着可以,心里不是这样。就像之前,嘴上说着不爱,说着替身,心里却在想着他时就变得分外柔软。
但是,很快他没有慌张了,他感受了一道熟悉的他曾经日日夜夜都感受得到的那道充满爱慕的光。他在靠近自己,在用锦帕轻柔地抚摸自己,他的眼里是疼惜,是那一如曾经的恋慕,最后他吻上了自己。
没有一丝丝欲望,只有浓浓的幸福和不舍。
不舍?
他感觉自己口里被渡进去了一口满满的花瓣,然后唇舌交缠,缠绵不已,甜甜的汁液流进了他干哭的喉咙,他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生机从身体深处唤起。
可是,如今这股生机却让他真的慌了。
能救他的只有无生花,盛开的妖娆的无生花,那么如今口里的是什么自然可知。
他这是才发现这个吻就像是莲华给自己最后的道别,他想拒绝,可是舌头却自发缠上莲华的,欢舞在口腔里。他的身体是如此眷恋他的温柔。
他的心越来越冷,就像伏在他身上的莲华越来越冷的躯体。
最后,一吻完毕。
他想叫住莲华,想拉着他的手,想看见他温柔的眉眼,想抚摸着他温润的肌肤,想诉说着他满腔的爱意。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触及他最后眷恋的目光而毫无反应,只能无奈地让他离开。
尤其是当他听到那个墨刹竟然想要抢走自己的莲华,他几乎都想要起来杀了他,幸好莲华终究还是拒绝的。
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墨刹对莲华的意思,是啊,莲华的好只有自己看不见,所以自己弄丢了他啊。
可是莲华怎么说自己要回去了,他的家不是忆莲居吗?不是在自己这儿吗?
他要回哪里?
风尘阁吗?
是啊,他怎么忘了,莲华不叫莲华,他叫景然,景然的景,景然的然。
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接下来的时间异常难熬,无生花不愧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他的身体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可是他总觉得这样太慢太慢了,慢的他都似乎再也见不了景然了——他的直觉向来很准,可这次他宁愿不要这个该死的直觉。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终于在一旁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睁开了双眼,入眼的就是衣上艳红的汁液,红的烫伤人心。
然后,他直接下床,他的身体还是表面已经完好,可是内里还是腐烂着,踩在地上,他感觉全身内脏都绞在一起。
旁人还在劝着,扶着,他却是直奔马圈,拍马上驾,一路狂奔。
沿途的街道繁华依旧,人来人往,他却是第一次不管不顾直接冲过去,全身痛得不行,可是他的心里只有满满的焦急。
一定要赶得上,一定要赶得上!
终于,他赶到了风尘阁,在满目的桃色缤纷中找到了那个人。
他看到那人清白消瘦的精致面容,穿着初见时的白衣裳,边上还是那把普通的木琴,那人看他时的眼神恍恍惚惚,恍若梦里,他想要飞扑过去,抱着他,告诉他他爱,很爱很爱景然,可是只是一刹那,他却看到的是那人勾起的幸福的嘴角以及合上的眼帘。
耳边一阵轰鸣,他颤抖着身子,慢慢地从马上下来,步履蹒跚,他有点不敢靠近他了。
或许景然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吧。
这时,他的身后却是冒出来好多不相干的人,越过他走向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