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虚宗的人不是那等没见识的修士,不会因为鬼修的功法诡秘毒辣就觉得玉璃光害他们,甚至反应快一点的马上就认识到天地灵气大范围波动意味着什么。
此人心中一惊之后,马上向玉璃光和宁渐道谢:“那就有劳两位同门了。鬼修我等必会尽全力压制,还请放手去做当做之事。”
此人的识趣让宁渐和玉璃光都十分满意,宁渐难得给了宁卿以外的人一个好颜色,直接应道:“我二人必尽力而为。”
玉璃光也道:“且放心吧,我和宁渐都不是无能之辈。”
御虚宗的人向两人行了个礼,见鬼修们蠢蠢欲动,立刻带队杀入其中,一时间y-in风合着法术的炸裂声,回荡在御虚宗外的每一个角落,听的人不由毛骨悚然。
宁渐将真元灌注进本体,本是晴空万里的白日突然间就日夜倒转,漫天星辰闪烁着,形成一个繁复的大阵,应和着宁渐手中符文闪烁的本体,将天地灵气圈定在一个不算小的范围中,硬是支撑住了御虚宗修士们施法所需的能量。
看了眼天上明亮的星斗,宁渐面色平静,口中却突然道:“我本以为你会去找那鬼修报仇。”
玉璃光如何不知这话是对她说的,抿唇一笑,眼中满是刻骨的仇恨:“我自是想找他报仇,但不是现在。玉漱以命换来的局面不能毁在我手里。”
如果玉璃光说的是其他理由,宁渐或许不会再问,但也绝对不会信。
然而正是这么个听起来自私到了极点的理由,却让宁渐一脸赞同地颔首道:“你所言不错。若是你不忘这一原则,想来她醒来后会颇高兴。”
玉璃光闻言便有几分诧异道:“你怎会突然说起这个?”
宁渐答道:“自变故陡生,我便想起师兄如今正在南无池低,此事怕是与那里的情况脱不了干系,而师兄说不得对我此前的行为也有误解。”
玉璃光不解道:“你是怕主子生气?他对你向来宽容得紧,何必畏首畏尾。”
宁渐淡淡一笑,道:“我自是不怕他生气。我二人绝不会分开,便是一时的误解也不过是情趣罢了,唯一顾虑者乃是大典要推迟。”
这个答案可真是让玉璃光惊异了。
她一面点亮自己的本体,与宁渐撑起的星辉应和,一面以灯芯火焰驱散落在御虚宗修士身上的鬼修法术,限制着鬼修们对御虚宗修士的伤害力,硬是让他们变得束手束脚,这才上前一步,扫视了一圈锁定了那名带队的鬼修。
凝视那个与宁渐共同的敌人,玉璃光口中不带磕绊地问道:“主子这就答应了举行大典?倒未想到他竟能容忍你到这般程度。”
宁渐对玉璃光语中讽刺充耳不闻,只道:“我二人心意相通,怕他在南无池底也在思索此事,我总不好落于其后。总归我年纪大些,是该多考虑些。”
玉璃光淡淡道:“说得仿佛你考虑了,主子便会答应一般。”
宁渐不为所动,只是讽了回去:“至少也比你多年来未能举行大典强。”
两个人就这样略带了点戏谑拉着家常闲话,似乎并未把修真界的动荡和面前的鬼修放在眼中,气得对方几欲吐血,但为玉璃光的灯火所囿,便是想劈死让他们闭嘴也做不到。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心浮气躁。
本来他们能来此界执行任务,心理素质应当是不错的,起码不该为如此简单的方式挑动心绪。然而只要听到玉璃光和宁渐的声音,他们的情绪就有些把持不住。
宁渐淡淡看了眼因为心浮气躁攻势变得猛烈了不少但同时露出了更多破绽的鬼修,手中长剑画出一个玄妙的弧度,一时间夜空中有几颗星子暗了下去,但其他的却更加明亮起来。
这变化实在是太微小,加之场上局势紧张,一时间不管是鬼修还是御虚宗的修士都未发现,只有玉璃光冲宁渐点了点头,也悄然转动手中的八角琉璃灯,配合着宁渐继续掌控局势。
在南无池底收拾了不少人后终于准备进入三座寺庙的宁卿若有所感,猛地抬头看了看仍是一片明亮的天空,忽然就大笑起来。
秦泽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拍了拍弟子的肩膀,也仔细望向天空,见略有些暗淡的日光下,竟有一抹弯月隐约升起,登时确定是自己的二徒弟出手了。
眼看那弯月的活力模样,秦泽欣慰极了。
看来只要这弯月亮不出问题,宁渐就不会有问题。他们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可总是有办法向对方报平安的,这样大家不但能放下心来,也有种并肩作战的振奋感。
宁卿自也是这样想的,笑了一会儿之后便猛地一跃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魔修寺庙,想要以最便捷的方式回答宁渐他的近况。
森森白骨不知何时字地下爬出,追随在绝尘而去的宁卿身后,浩浩荡荡地向着魔修寺庙所在的方向进发,中途遇到几个魔道修士,惊得他们极速退避。
这些只剩骨头架子的家伙竟然各个都有羽化修为,按道理是不应该出现在南无池的,可他们偏偏就这样不受任何限制地自由活动着,怎么能不让旁观者震惊。
也正是直到这一刻,许多修士才意识到这一次大比的情况有多么诡异,登时也不想什么名次奖励之类的东西,直接四处找寻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躲避危险。
说一千道一万,再多的好东西都比不上命重要。
大比的奖励的确是很丰厚,也的确是所有修士扬名的最好时机,但是这些都是身外物,就算得了,若是没有命享受那也是白搭!
只要能够活下来,就让名次见鬼去吧!
他们想的不错,名次这东西的确是见鬼了。
至少从宁卿第一次出手起,就不再有人去关注大比的情况了,所有人都在天地巨变的浪潮里沉浮,名次这东西已是存在与否都不重要了。
于是打这一刻,大比的x_ing质就完全变了。
等到宁卿踏入魔修寺庙的范围,感受着每一尊雕塑上散发出来的来自异界的气息,大比就彻底变成了连接两个大千界的诡异异空间。
看着面容狰狞,似乎马上就要活过来的雕像,宁卿勾起唇角,猛地望向来时的方向。
一阵地动山摇后,浩浩荡荡的白骨大军终于映入宁卿和秦泽的眼帘,每一个眼睛里都跳动着暗红色的火焰。
那是枉死在异界修士手中而燃烧着的无尽仇恨。
“倒是有不少前辈呢。”宁卿笑道,“师尊,这么看来,咱们的压力能轻一点了。”
秦泽颔首,算是赞同自己底子的话。
之前的情况特殊,他不能随意出手,只能为宁卿掠阵,但眼下就不同了,正是他要动手的主战场,他自是不可能放着宁卿一个人辛苦。
不过若是只有他和宁卿两个人,那也确实有些辛苦,能有帮手自是再好不过。
第277章
宁卿和秦泽站在白骨大军行进的路上, 一片幽暗妖异的红色火焰在白骨的头颅里跳跃着, 映衬着南无池透明的池水和暗淡的日光更显得诡异非常。
但面对这宛如血液流淌的颜色, 无论是秦泽还是宁卿的反应都很平淡,一点也未有恐惧的情绪, 甚至连一点意外的神色也没有。
秦泽是见的事情多了, 自然不觉得这场景有什么可奇怪, 而宁卿则纯属心脏强大, 不害怕就是不害怕。
而这浩浩荡荡的白骨大军更是只有本能没有意识,他们有的早已死亡数千年, 即使最初有意识碎片残留, 如今也已经被时光磨灭, 只剩下莫名死亡的不甘和被什么东西硬是束缚在南无池底的怨恨。
宁卿和秦泽的气息并不糟糕, 与他们所仇恨的人不同, 故而他们不会攻击宁卿秦泽,但同样也不会听从宁卿的领导, 只在路过他身边时每个都扭头看了他一眼。骨头中的红色火苗跳跃着, 像是在打量又像只是下意识做了这么个动作罢了。
宁卿把玩着手里的惊堂木,唇角弯了弯, 一点也不觉得骨头架子们这反应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还能温柔地每一个路过的骨头架子微笑, 就好似这些白骨还是活人一样。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过犹不及啊。”宁卿道, 指尖的惊堂木散发着淡淡的清光,“但是我并不是罪人,不应该承担这样的代价。”
秦泽看了宁卿一眼。
“死得其所,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其实好得很。”
霜风与雷光跳跃在宁卿指尖,庞大的气运被惊堂木吸引,霎时化作一个包裹着宁卿的圆球,像一层铠甲般保护着宁卿,让宁卿能够恣意在森森白骨间穿梭。
秦泽微微颔首,收回目光,倏然拔剑,一道短促剑息奔涌而出,剑尖凝转,水波骤然破开,轰地一声撞在魔修寺庙的大门上。
寺中阖目敛眉的雕像猛然睁开眼,自泥塑之体中醒来,邪气冲天而起,带着来自另一方世界的浓烈气息,直奔寺庙外的宁卿秦泽。
既是秦泽亲自出手,他又怎会料不到寺庙中的变化?
当下一点足尖,疾步而退,避开那一道不能接触的气运,把这一方战场交给了宁卿,自己和白骨一起对上了雕塑的泥躯。
宁卿一笑,浅色的眸子里尽是讽刺,不闪不避,既是狂妄地直接迎上了这道气运。
无声无息的碰撞中,看不见气运热斗正酣,宁卿手中的惊堂木光芒大作,成了池底除了白骨眼中火焰外唯一一抹艳丽的色彩。
清光冲天而起,南无池水面之上狂涛浪涌,激烈的动荡似是要将池水尽数排出,却为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所敛,只在一个不大的范围内来回波动,始终不曾真的冲上岸去。
唇边溢出一点鲜血,宁卿的笑容越发灿烂。
咽下这一口腥甜,他一点也不在乎这可怖的气运对冲是不是会伤到他的身体,借飘荡的水波托住自己的身体,猛然一跃,将自己推向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