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映臣这才转过头去,望着那头母狼,半响开口,“谢谢。”
冷漠的口吻,加上嘶哑的嗓音,有些森人。但是听者不在意,似乎还欣喜的甩了一下尾巴,跑开了。
风起见他开口,自然是抓住了机会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很想纵容这头狼,即使他们的年龄差不多大,而且……对方还来历不明。只是骨子里有一种亲切感驱使他如此。
楼映臣往前走了两步就力衰的趴了下去,背对着风起,平板的说道:“楼映臣。”
第十七章
一个人一旦抛弃了依靠,就会变得很独立强势。
狼亦如此。
风起心里因为一个名字起了滔天大浪,这片领域,王的名字是一个子,剩下的不论是什么身份都是两个字,从来没有听闻过有三字之名的存在。
他倒是不后悔救了一个异类,只是在想,今后该怎么办?
而且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头浑身是伤的狼,将给这片领域带来什么……至于具体带来什么,是福是祸?就不得而知了。
今后——
楼映臣同样也在想。
身上的伤让他无法捕猎,风起也不可能每天都照顾他,月莤(su)倒是对他看的紧,但是没有谁能够受得了他现在的气势。
他依旧是那个冷静沉稳的他,退却了隐藏本性的安世,他变得嗜血,虽然眼神不变的淡漠,却可以让任何一头狼在被盯着的时候感觉锋芒在背,咄咄逼人。
无法压抑的杀气,已经从那次灾难劫数中化为了血肉,再也无法躲在心脏的阴影里。
以前的他是安静的阅世者,看别人的故事,甘愿做一个旁观者。
现在的他是锋利的出鞘剑,编自己的历史,狂野的吞噬每一个试图侵略他的敌人。
砰——
一声闷响,半头鹿被丢到楼映臣面前。
“食物这么紧缺的时候……还要养你这么一个……哼——”
年轻的狼心里不平衡的很,但是风起的命令不能违背,所以只有丢下食物以后不满的出言讽刺。楼映臣趴在地上,也不在意,挪着身体上前就撕咬那没什么筋肉的鹿头。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狼狈,甚至看起来就好像从泥潭里面钻出来的怪物,但是比那些狼更加强烈的自尊心此刻却暗藏在忍耐之后。使劲的撕碎兽皮,牙齿却迸发让他受不了的疼痛,嘴里的血开始渗出来,浸红了嘴下的一片橘色的皮毛。
上一次的搏命,他的牙齿都成了负重过度的伤患。
“……我来——……”
月莤不忍的走来,丝毫不在意他一身已经结在一起的泥巴与血痂,低下头去蹭在他旁边将鹿皮撕咬开。楼映臣头也不抬,更不言语,像是醉鬼看到了酒,猛地咬向冒出血液的伤口内侧,仔仔细细的啃噬不算新鲜的肉。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治疗伤口,
恢复实力。
其他的任何侮辱或者怜悯,都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静静看着他的月莤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掩不了眼底的失落,站立好一会,转头离开了这片聚集地。她这一走,又不免引起了不少年轻公狼对楼映臣的敌视。
雷落在不远处的林荫下,冷淡的甩着尾巴。
他对楼映臣始终有一种不安。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以为他不过是一具尸体。但是风起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投入了十分心思去照顾他。而且还成功了,受了那样的伤,他竟然活过来了。
是什么让他对生如此执着?又是什么让风起对他如此执着——
他想不通。
但是当那头狼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突然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那双眸子里面包含的东西,有复仇的火焰,有绝情的冰冷。完美的结合成了一汪黑紫。
他一度以为那头狼是邪神狼魅的化身。他用紫色的眼睛蛊惑了所有的敌人。
因为他不会去违逆风起,所以,他不会对那头异类存在的狼下杀口,但是,他也不会对他表示友善。
浮川一脸愤愤不满,走过来以后忍不住抱怨:“风起到底在搞什么啊……干嘛要救那么一头……怪物!”雷落心里一动,怪物?的确,也只有怪物可以形容他了。
他潇洒的起身,板着脸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风起的不是——”他没有理睬浮川忽然间懊悔的表情,迈开步子,如飞鸟一般冲出了阴凉的休息地。
身后一道有些羡慕的视线,他觉得,是那头怪物的。
第十八章
上帝说:出门不要忘记带伞,一会儿我要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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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不长不短,季节过渡到了夏季。
在这一段时间里,楼映臣除了机械型的吞吃其他狼丢来的兽肉,最多的便是睡觉,没日没夜的蛰伏在那一方草地上,像泥塑的一尊雕像。甚至连风都无法让他的毛发飞扬。除了风起和月莤会来查看他的伤势,再没有一头狼会关心理睬他。
不过无所谓,他现在不需要他们的怜悯或者同情,唯一需要的,是食物,能源的摄入。
泥土里面的细菌会感染到伤口,但是也凝固密闭了大片深壑的皮肉,避免了伤处与其他细菌的第二次接触。就像是一个有危险的安全罩,保证了楼映臣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生,或者死。
雷声滚动,如负伤的野兽临终前的低吼。
夏季的第一场雨,在夜幕正浓的时候降临。
风起从浅眠中被惊醒,他嗅着空气中丝丝凉意的水汽,有些担心的往洞外张望,头枕在前肢上的雷落随着他的起身也抬起了头,暗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
“怎么了?”
“——下雨了。”风起轻声说道,语气里都带了一股淡淡的雨水味道。他往洞口靠近了几步,眼睛因为迸进来的雨星不时的眨动。“我出去看看……”
雷落心里一阵赌气,冷哼了一声:“干嘛对那个怪物那么在意——”
心思细腻的风起自然听得出他口气中的不满,不在意的甩了一下尾巴,扫在雷落高高竖起的脖子上:“我只是去看一下……谁让他和某头狼那么像……”
雷落愕然,好半天才将涨红的脸转开,撇了撇嘴,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吐了两个字:“无聊。”他将头别到爪子里,听着风起离开的脚步声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