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涟舒最初也是在愣神,好一会儿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确定般地问道。
怎么又是师父?这回是真的么?
“涟舒么?是我。”婴儿的眼睛转到涟舒的方向,可能是孩子才刚出生的关系,眼睛还看不太清。
听到真的是师父,涟舒喜出望外:“师父!可您怎么会在孩子身上!?难道是刚才?”
婴儿点头道:“我没想到赤鱬竟然在动这个心思,现在为师还间接害死了这个孩子。”
“真的是师父!”留下的几个师兄之间立即便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在回客栈的路上讲起当初发现闭关室内只有一具没有魂魄的赤裸身子时,他们是多为师父着急的,又对赤鱬这种以怨报德的做法如何不满报怨了几句。
但是考虑到师父的感情,也没敢说得太多。
后来又说了几个月来的事情,师父一路上只是静静听着,只是偶尔大家以为他闭着眼睛睡着了的时候,时而“嗯”个一两声,表示自己正在听,就这么回到了客栈。
“师父,您到底……怎么看赤鱬的……?”为师父清理身子上的血腥味之后,将师父小心放在床上,九师兄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还是想挽回,我们之前因为太多误会,才会最终走到这一步。”师父淡淡地说,“我在刚开始的那几天有时会想,难道之前他表现得想和我在一起只是他虚情假意,而身子才是他的本意?可在静静观察了几日之后,又发觉不是那样,赤鱬的确在山下变得有心机了,但那几天里,他又确实是后悔了,他后悔夺走我的身体。”
“后悔有什么用,做都做了……”涟舒不满的小声嘀咕。
师父可能是听到了,他拍拍涟舒趴在床边上的手,没有正面回应涟舒的不满,反而讲起他与赤鱬之间如何沟通的事,他道:“在那之后,赤鱬曾经消沉过好一阵子,他有时候一整天都待在树林里发呆,我们共用一个身子,他的感受我自然感同身受,便知道他对我并不是完全无情,后来我和他也渐渐地开始有了交流,直到他开始四处寻找有能力的孩子,最终认准了这个风尘女子的孩子,我才大致猜到了他这些天所想。我劝他不能杀害无辜的孩子,但是最终也没能阻止他……”
师父再次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我们跟着谁都没有说话,再过了很久,见师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我将心中一直在意的事提出来,问道:“师父,那您接下去要怎么办?就把原来的身子拱手相让给赤鱬了么?”
“既然已经被他拿去了,我也没有拿回来的意思,他既已为我寻了这个孩子的身子,我今后就背负着弑杀婴儿的罪孽活下去。”师父用婴儿稚嫩的语音,说着让青岩派师兄弟们都为之伤感的话,“同样的错误和误会今后不能再犯,为师不想再错失第二次了。
很明确,师父是下定决心今后要和赤鱬天长地久了。
既然师父都已这么说,做徒弟的自然左右不了师父的决定,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现在天色已晚,刚出生的小婴儿需要长时间的睡眠,虽然里面魂魄的年纪已经一大把了,但毕竟抵不住肉身本能的睡意,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只看这纯真的睡颜,谁能想到这是青岩派的开门宗师,我们的师父大人呢。
赵涟易和四师兄是在二更三刻左右回到客栈了,他们带来了赤鱬藏身的地点,同时大师兄又将婴儿被师父附身和师父准备今后和赤鱬在一起的惊人消息告诉给二人。
四师兄一时不能接受,郁闷地回房睡去了,想不到赵涟易那厮倒是接受能力极强,他怪笑着趴到床边,伸手对熟睡的婴儿脸又摸又捏,口中还道:“师父,没想到能看到您这么可爱的一面,要不是被赤鱬事先抢了去,徒儿倒还想体会体会反过来把您拉扯大是什么感觉呢。”
这家伙脑袋里就不能想些别的东西么,别的师兄都为师父觉得伤心不值,他怎么尽想些这些,我看不下去了,派小茶过来把他领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梳洗完毕后就打算去叫师父,却发觉他已经起来了,而且身形比起昨天已有明显的成长,现下大约是五六岁孩童的模样。
见我们惊讶地站在原地,师父自己解惑道:“孩子的资质很好,为师用了一晚上时间从头开始修炼,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现在我是用了易容之术改变了外形,如此一来可方便行动,可本质还是婴儿。”
……师父不愧是易容之术的开创人,我在心底感叹。
赤鱬一族喜水,自昨晚离去之后,他按自己的习性找了一条清澈的河流,正好边上有个小渔村,便在一间渔民废弃的茅屋中住下了。
我们把师父送到时,赤鱬还在睡,师父的嘴角几不可查地露出一抹笑意,我猜他也许在想自己的睡相从来没这么差过,形象都被赤鱬毁了之类的。
“你们回去吧,为师自己去和他谈谈,你们在场反而不好。”
四师兄还想留,被师父一个眼神反驳回去,只得乖乖离去。
待走得稍微远些,赵涟易扯住垂头丧气的四师兄道:“笨蛋,以师父现在的灵力,我们只要待在这附近,他定然发现不了,师父让走就走呗,若放心不下,咱们可以偷听嘛。”
失望的四师兄立即眼前一亮,当即和赵涟易一起双双盘腿坐下,运起十分功力搞起偷听的勾当来。
我对挖人墙角这类事没甚兴趣,而且师父对赤鱬这回绝对是动了真情的,这一偷听指不定听到什么惊天动地又让人头皮发麻的情话,心里别扭不说,这可不是为人徙弟的该干的事儿。
涟舒有些想知道事情的进展,但因为和我一样,也害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没有学习他三四师兄的模样,就只坐到两人身边,观察起他们的表情来,想从他们面部的细微动作中瞧出些端倪来。
“糟糕,二师兄怎么会挑这个时机出现在那屋里!”偷听到一半赵涟易突然脸色大变,把涟舒吓了一跳,“还有那个办事缺根筋的二嫂!”
“大师兄,我们赶快去师父那里,别让不明情况的二师兄夫妻俩坏了师父的事!”四师兄猛地从地上弹起,大叫道。
我们不明所以,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跟着他们俩个偷听的人疾奔起来,一边跑着,他们一边大致将他们偷听到的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二师兄是师父门下做事最冲动的,他此次也是为了师父的事情下山的,但下山后,他和二嫂却直奔了二嫂的师门,将一套秘法“移魂转魄术”学了过来,正是为了将赤鱬赶出师父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