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慕愣了,微微低头看向他的袖子,那里露了一小白边,一只半个手掌大的纸人从里面滚了出来,紧跟着又滚出来一个……十多个纸人紧紧挨着姜枢的大腿站着,傅慕竟还能感觉到它们的害羞。
仿佛有了意识一般。
姜枢伸出手指挨个把它们的头摸了个遍:“半月多前,准确的说是它们解决了那些人。”
“南疆人,”傅慕看着纸人对着姜枢的手蹭来蹭去,声音还是低沉着,“前几日的多半也是。”
姜枢被纸人缠的有些不耐烦,弹了几下纸人们就歪倒在床上。他漫不经心道:“哦?我还说着要与那人多多谈心,那岂不是我要再去南疆找他?”
“谈心?”傅慕道。
“那晚他把我坑进了一个洞里,勉勉强强聊了一晚的废话。”他突然脸色变得奇怪,想到当晚那人还“借”用他的弩|箭,那箭身还有他刻的简体“姜”字……姜枢沉声道:“那个南疆人怕是早就怀疑我姓姜了,当时没有下杀手只不过特意前来确定一下。”
“他如此看重你,想必当年之事存有y-in谋。”
姜枢听了,低下头,手指不自觉摸向下巴,纸人没有了手指玩,纷纷仰着头去看主人。良久他叹了口气:“这般活的也是很累。”
不知他说的是谁,傅慕看着他白生生的手指沉默。
第二日早晨,那个少年的言论被判为无稽之谈,众人虽然人心惶惶,但也不敢明着去与实力与威望至上的名门各派争论。
一大早就有人给送早饭,姜枢一边不断咋舌,一边不断瞥向神情淡淡的傅慕,这人医术究竟是有多高明,引得别人频频示好?
吃完早饭华阳子等几人踏着雪前来“拜访”,姜枢看着这阵仗着实有些牙疼,拿上伞挥挥手就出了门。
至于傅慕?谁招来的花蝴蝶谁招呼去。
院里的竹子不堪负重,落下大块的积雪,姜枢撑着伞走着,听着这唯一的声响,脑子里一片清明。
傅慕究竟会不会骗他尚不下定论,长云忘川的事他也不清楚,但,终究是一百一十三年前的南疆姜族让他不得不来了兴趣。
傅慕评论“本着济世之名,却是悲戚覆灭下场”,而昨日的人却是十分惧怕那个姜族,有没有y-in谋暂且不谈,隐情倒是板上钉钉了。
岛上的人都会在成年之前出岛历练,昨日少年的话终于勾起了他的疑惑,到底是因为什么师父拦着他不让他出岛?究竟有没有百年前姜族的原因?又或是,师父在害怕着什么?
他低头沉思着,便没有多看路,就这么有路就走,等这倒霉孩子抬起头时,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儿了。他盯着面前的禁闭的院门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这时一阵风吹来,院门两边瘦弱的柏树“扑扑”又被带下来许多雪,身后有一小童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找慕容庄主的?”
姜枢转过身,就见是托着一茶壶、与云生一般大小的小道士,不由地笑起来:“不是,慕容庄主不是与其他人去见傅神医了?”
小童听了,皱眉“呀”了声:“不对呀,分明刚刚慕容庄主还要喝华山云雾呢。”
姜枢闻言挑挑眉:“刚刚?我看是半个时辰前吧。”
小童严肃摇头:“不,不超一刻钟前。”
不超过一刻钟?姜枢这下来了兴趣,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懒散“诱哄”道:“不妨你进去瞧瞧,怎么也是那慕容庄主要的茶。”
小童点头便是抬步走向院门,结果还没走到又是“呀”了声:“公子公子,我现下腾不开手,公子可能帮我开下这门?”
姜枢叹了口气,走到院门前打开,小童向他微微弯腰致谢,而后抬头,不知看到了什么震惊之下原本托着的茶壶砸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小童身体猛的颤了下:“啊!”
背对着院子本来要离开的姜枢转身,看了一眼院内,桃花眼不由得眯了起来。
不消一刻钟,那些大人物以及慕容山庄的人纷纷赶来这座院子。傅慕见了姜枢撑着伞站在院外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仿佛一直担忧着什么此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傅慕走到他面前,姜枢抬头看他:“来了?”
“嗯,”他点头,“怎么来这里了?”
姜枢叹了口气:“倒霉呗,一抬头就站在这儿,一开门就看见了尸|体。”
是的,傅慕闻言看向院内,刚刚有人来报,说那慕容庄主吊死在了客房院子的树上,这时他们才发现刚刚出了门拿茶的慕容和还没回来。
在这混乱的时期死了个人,还是慕容庄主,任谁怎么想都会联想到两方人。
南疆巫族乌氏,姜族姜氏。
一个是他的仇人,一个就在他的身边。
傅慕道:“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