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梁国最大的码头,天上飘了细细密密的雨,今天到的这批船也带来了大量的货物,劳工们背着麻袋将艞(yao,四声)板踩得直响,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叫声。
船头有个人背着包袱愣了神,有路过的人撞了撞他:“干什么呢,二牛?快去干活!”
“哦,哦!”他点点头,平白无奇的脸,声音也很粗砺。
这人答应了下来,却是到了船尾处,见四处无人,便是提气身形极快的掠过水面到了岸上,竟无人察觉。他遮住脸低着头走进了小巷子里,这才站定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的布来,待他擦完脸,竟变成了个少年。
姜枢扔掉手中的布,忽然一阵冷风袭来,他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满足地叹了口气。
此时快过去三月,由夏入秋,客栈里也挂上了一层帘子。跑堂的小二倚着柱子打着瞌睡,大厅里只有很少的人在聊着天。
帘子被挑开了,所有人都看向门外的那个打着伞的异乡人,这异乡人五官耐看舒服,生了一双十分勾人的桃花眼,眼尾依然泛着绯色,他穿了身南梁国不曾有的青沈色的直身袍子,外面裹着玄色披风,手里拿着包袱,似乎是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他稍稍低头而后手一抬,下一刻兜帽便将那张漂亮的脸遮了起来。
客栈的人打了个激灵,默默扭过头不看了。
小二打着哈欠问到:“客人几位啊?”
“一位,”姜枢拎着伞往角落的桌子走,“来些小菜,再来几个馒头,不要酒。”
“好嘞,客人稍等。”
等了会儿饭菜摆上桌,他还没拿起筷子,客栈就又有人进来了。他微微瞥了一眼,顿时来了兴趣。
这次来的近四五十人,清一色的汉子,背着长刀,也不乏有几个长得清秀的。
他们挑了几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大声点完饭菜后就开始闲聊起来。
只听中间有一彪形大汉道:“这次华山一行万万不可错失良机。”
接着就有人道:“五哥说的是。”
旁边的有吃客问道:“各位,可是去华山的?”
姜枢眼前一亮,挑挑眉看向那群人,那五哥爽朗道:“不过是去凑个热闹。”
“这可还来得及?不是说还有五天就到初九了?”
“嘿,今年迟了半月,现在赶去还能早到几天呢!”
“这,”问话的人顿了一下,“怎的今年变了日子?可是有什么……”
这话问出,那个人不答了。
之前被叫“五哥”的大汉叹了口气。
姜枢也放下了筷子。
“南疆人欺人太甚!”大汉一拳砸到桌子上,颇为气愤,“此届论剑大会……”
“五哥,”有人叫了他一声,“大哥说了,在外小心行事。”
大汉这才一脸不虞闭上了嘴。
众人纷纷点头应道,热闹就此一闪而过,跑堂的小二望了眼角落,姜枢却在此时站了起来,留下饭钱,瞥了眼那一群人,轻笑一声,径自走了。
他决定要去华山玩一玩。
三日后,依旧下着雨。
姜枢撑着伞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他朝赶马人道:“多谢大哥了。”
那人豪爽大笑:“小兄弟沿着这山道直走就行,越过这座山,再赶几天就到华山了。”
他一副良家少年好模样冲着好心人点点头。然后转头就上了山道。
山道上安着石块,他专挑石块踩着走,直到雨停衣摆上也没留下泥印,清爽得很。没了人姜枢就“原型毕露”了,他在现世的臭毛病洁癖也被带到了这里。
满地的泥水让他有些崩溃。
姜枢收了伞,边走边念叨:“这路好丑,早知道就买匹马了,总归……”
这牢s_ao话还没说完,他就敏锐地听到山头方向有刀剑打斗的声音。他心头一跳——倒不是害怕,只是好奇——这妥妥的小说情节啊。
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救个美人儿。救不到美人结识个好兄弟也行啊。
心怀不轨的姜枢扔掉手里的伞,提气脚下一点就钻进了树林,往声音那边跑去。
这一看他差点“啧”出了声。
眼前显然是以多欺少的局面,他隐在树后,看不清被黑衣人围在中间的那人的长相,他叹了口气,都是男人,英雄救美是不成了。
他本想原路返回,这时有人道:“傅公子还是随我们走一趟,报酬无忧。”
“报酬是无忧,”中间的傅公子十分虚弱,幸好姜枢耳力好,那人道,“这名声,这x_ing命,又怎么相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