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丽的身体像兔子一样缩了起来,任凭舒工在她脸上胡舔一气。她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雨幂,很快冷静下来。“这没有什么。”她突然说。她想她就试试和男孩一起的滋味吧,她想她可以让丘玉美看着她也会不要脸。“这没有什么。谁也别管谁了。”涵丽笑了一笑,她终于推开舒工,她在黑暗中说,“我们应该约会。”她把重音放在约会这两个字上。
“怎么约会?”舒工抓住涵丽的手不放。舒工喘着粗气问。
“我懂,以后我教你。”涵丽说,“你现在放开我。”
“你要是耍我我杀了你。”舒工推开她,那儿已经挺湿了。
“不会的。”涵丽站起来,她嘟起嘴在舒工脸上吻了一下,“我得上楼了。等着以后,我就跟你好吧。”
舒农想找一些粗铁丝做一把枪。他走到楼梯下面的杂物间去,门是插着的,但搭钩坏了。舒农用劲一推门就开了。舒农觉得很奇怪,里面没有人,只有一只猫站在旧板箱上,猫眼闪闪烁烁的。舒农想可能是猫在作怪,猎是很神奇的动物,舒农走过去抱那只猫,猫跳开了。旧板箱上留下一双梅花瓣似的爪印,舒农晓得父亲把杂物都往这只箱里扔,也许能找到许多粗铁丝,舒农掀开了沉沉的盖子。舒农吓了一大跳。箱子里缩着两个人,他们同样被舒农吓了一大跳。
舒工和涵丽躲在旧板箱里,舒工光着身子,涵丽也光着身子。舒工的脸赤红,涵丽的脸却苍白如纸。
“你们在gān什么?”舒农叫起来。
“我们在捉迷藏。”涵丽举起双手蒙住脸。
“骗人。”舒农轻蔑地说,“我知道你们在gān什么。”
“舒农,千万别说出去。”涵丽从箱子里伸出手抓住舒农的胳膊。“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
舒农把箱盖啪地关上,他朝门外走,他看见猫已到了门外,他朝猫那儿走。舒工从箱子里跳出来,舒工从后面挟住舒农,两个人扭打着回到杂物间。舒工很容易地把舒农损到地上,然后去扣那扇门。
“你来gān什么的?”
“找铁丝,不关你的事。”
舒工从箱子里抽出一根铁丝,朝舒农摇了摇,“是这个吗?”舒农伸手去夺,被舒工撂开了。舒工朝手上缠着那根铁丝,舒工说,“这铁丝我留着,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用铁丝把你的嘴缝起来,让你当哑巴。”
舒工光着屁股,舒农注意到舒工的玩意儿像胡萝卜一样又大又直,他看见那上面沾着一些紫红的血迹。舒农呆呆地盯着那血迹,突然感觉到一阵恐惧。他掉转脸去看那只板箱,涵丽已经坐起来了,她的脸苍白如纸,她用手护住rx房部位,但舒农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光芒,一种熟悉的幽蓝的光,它不可避免地从林家母女身上she出来,刺伤舒农的眼睛。舒农难受起来,他朝门外走,那只猫正伏在楼梯的第一层台阶上。舒农走到门外就呕吐起来,呕得内脏翻江倒海的,他从来没这样呕吐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呕个不停。在晕眩中他看见那只猫轻捷地跳过一级一级楼梯,消失不见了。
从某一天早晨开始,舒农觉得他成了舒工真正的敌人。在家里在街上在学校里,舒工都冷眼瞟紧了舒农,舒农成了舒工隐秘幸福中的一块yīn影。舒农知道他已经妨碍了舒工的生活,他躲避着舒工石头般的目光。他想这不怪我,我就是猫,猫是能看见世界上所有事情的。他们不能怪猫。
“你对人说了吗?”舒工抓住舒农的耳朵。
“没有。”
“你是不是对爸说了?”
“没有。”
“小心点,小心你的嘴。”舒工朝舒农扬着那根铁丝。
舒农坐在桌前,他用手抓饭抓菜吃。舒农养成这种恶习已经很久了,老舒打他也改不了。谁也不知道舒农在模仿猫。这是舒农日渐神秘的特征,舒家的人对此毫无意识。
“你要是说出去,我就用铁丝把你的嘴缝起来,听见了吗?不是吓唬你。”舒工慢吞吞地说,然后舒工就朝头发上抹菜油,然后他穿上那双白回力鞋出去了。
舒农知道舒工的行踪。舒农在想爬在窗外铁皮管上的父亲,他也这样威胁过他。为什么不让说出去?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跟他们没有关系。舒农想让人激动的事情不是他们gān出来的,让人激动的是他自己,他追踪了他们,因此一切都让他先看见了,有谁能躲过猫的眼睛?
传说舒农跟踪过好多人,其中包括他的哥哥和仇敌舒工。
舒农听见舒工的口哨声弱下去了,他估计舒工已经过了杂货店,就从窗台上直接翻到街上,他抠着鼻孔挨着墙走,他跟着舒工走到石灰场。涵丽已经在那里了。往往就这样,舒工和涵丽躲在一堵墙和一堆半人高的红砖后面,涵丽把一只破箩筐放在狭窄的进口处,好像放哨一样。
舒农轻轻地伏下身子,他透过箩筐的孔隙,有时看见他们的脚,他们的脚像四只纸船一样零乱地漂着,漫无目的。舒农克制不住地想叫,像猫在屋顶那样叫,但他忍住了,他怕被发现,所以舒农伏在那里,脸总是憋得发紫。
香椿树在香椿树街上早已绝迹,街道两侧的树是紫槐和梧桐,譬如现在紫槐花盛开的季节,风乍起的时候,我们看见黑房子的屋檐上飘挂着一屋浅紫色的云雾,若有若无的,空气因而充满了植物的馨香。这是走向户外的季节,我们都来到了街上。印象中这是1974年,某个初秋的傍晚。
男孩们都来到了街上,男孩们集结在大豆家院子里,围着一担石锁。香椿树街的男孩大都能举起一担百斤石锁。这时候你看见舒农推开院门,站在门槛上进迟两难。舒农神情恍惚,他的左手小拇指永远在抠着鼻孔。
“尿chuáng胚,滚开。”有人跑上去推舒农。
“我看看。”舒农趴在门框上说,“我不能看看吗?”
“你来,告诉我们舒工和涵丽怎么谈恋爱的。”
“我不知道。”
“不肯说?不肯说你就滚开。”
舒农仍然不走,他的另一只手在门框缝里滑来滑去,过一会儿,他说:“他们在板箱里。”
“在板箱里?”男孩们怪叫起来,“他们在板箱里什么?”
“操x。”舒农恶狠狠地说。
舒农咬着嘴唇,然后他拉上门一溜烟地跑掉了。
涵丽发现她好久没来例假了。她算了算,有两个月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老是恶心,身体像棉花一样疲软而又沉重。涵丽的情绪变得很低沉,隐隐地觉得这跟她和舒工gān的事有关系,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想问她母亲,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想着她不如去问医生。
涵丽偷偷地跑到区医院去。当医生厌恶地对她说出那句话时,涵丽像被雷劈了似的一阵晕眩,她快瘫掉了。
“林涵丽,你怀孕了。你是哪个学校的?”医生的目光很犀利,涵丽抓起椅子上的毛衣就逃出医院,医院走廊和长凳上都是人,涵丽怕谁认出她,她用毛衣扣住脸逃出医院。外面阳光刺眼,是一个温煦有风的下午,城市和街道一如既往地挤在涵丽的身边,而涵丽突然被深深的灾难扣紧了,她喘不过气来,“你怀孕了!”她真的觉得有一根铁索紧紧地扣到她脖子上了。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办?涵丽像一只惊惶的兔子走到邮局门口,她站在那儿看着下午宁静的香椿树街,街上人迹寥寥,石子路面被阳光照出明晃晃的光来,涵丽不敢朝街上走,香椿树街现在对涵丽来说就是一口巨大的陷阱。
涵丽坐在邮局的台阶上,她脑子里乱纷纷的,她想她要去找舒工。舒工在家里睡觉。但她没有一点勇气朝香椿树街走哪怕半步。她想等到天黑,天黑了就没有人看见了。可是阳光怎么还在洒下来?这个下午这么漫长,涵丽几乎绝望了,她很想哭,奇怪的是一滴眼泪也没有,也许她不敢坐在邮局门前哭,否则逃不过香椿树街居民的眼睛,四点多钟涵丽看见涵贞背着书包从学校那边过来,涵贞一边嚼着糖块一边跑过来。喂,你在这里gān什么?涵丽抓住她妹妹的书包不放,她看着涵贞红润肥胖的脸,表情很奇怪。
“说话呀,你怎么啦?”涵贞嚷嚷起来。
“别嚷,”涵丽梦醒似地捂了捂涵贞的嘴,“你回家去,把舒工喊到这儿来。”
“gān什么?”
“有事,你跟他说我有事找他,”
“不行。舒工是男人,谁让你跟他来往?”
“别管姐的事。”涵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米放到涵贞手上,“快去叫他,要悄悄的,别让他们知道了。”
涵贞想了想就答应了。涵丽看着涵贞朝十八号的黑房子跑去,她舒了一口气,她想她应该镇定些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还有舒工呢。舒工知道怎么办吗?坐着等舒工,这个下午很漫长。后来涵丽和舒工一前一后去了石灰场他们的爱情角落。涵丽抱紧胳膊坐着,舒工斜躺着。这是十年前香椿树街比较著名的恋爱场景。
“怎么办?”涵丽说。
“我怎么知道?”舒工说。
“能把它弄下来吗?”
“怎么弄?”
“你一点也不知道?”
“谁知道这事?我这会儿瞌睡得厉害,我睡一会儿。”
“不准睡,睡不醒的狗。”
“你他妈的骂人?看我揍不死你。”
“就骂你,这会儿还睡,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鬼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人家玩女孩就没这麻烦。”
“我也不明白,能把它敲下来吗?”
“敲?拿什么敲?”
“随便什么,拿一块红砖试试。”
“敲哪儿?”
“这儿,敲重点。”
“那我敲了,你忍着点。”
涵丽闭上眼睛。舒工真的开始敲了,舒工敲得很重,涵丽疼得尖叫起来。
“你轻点,láng心狗肺的混蛋!”
“你自己说重一点的,那你自己敲吧,”
舒工把红砖朝涵丽怀里一塞,舒工已经被涵丽惹火了,他拍拍裤子上的灰想走,可是涵丽抱住他的一条腿,紧紧抱住不放:涵丽的牙齿咬往舒工的裤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