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敢情二舅妈是这样的人?店里的东西是我们一手c.ao持的,哪有赚钱的时候亲亲热热,出事了就马上翻脸不认人的?”
二舅妈还是那副泼辣的样子,说起话来一点都不露怯。
章树不知道说什么好,其他人也没有怪他的意思。但是带来的东西还是得放进去,衙差把牢门打开,吴洋和他媳妇还有吴海就进去帮她铺床整理东西了,就算只有一天,也不能随意,牢房是什么地方?又脏又潮,要是直接在这里睡上一晚,第二天准得生病。
二舅和大舅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回村子打柴火去了。章树看着大家的样子,心里有点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会碰见这样的事,按理说是不可能的。不过,清者自清,明天仵作那里出结果了他们就没事了。
离开了牢房,章树等人回到了章家小店,摊上这个事,就算能证明他们的清白,恐怕小店以后的生意也不会太好了。
“你们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我,最好一点细节都不要漏掉。”章树总觉得有些奇怪。
吴江和吴海有些颓丧,他们对视一眼,然后说道,“那两位客人是一起来的,因为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点了一遍,所以我们对他们印象深刻。”
“那个高个子吃东西挺挑的,吃每个东西之前都用手翻翻捡捡的,但大部分都是不吃的,全都拿给那个矮子吃了。”
“他来付账的时候,我们就没注意到那个矮子了,还是大家叫起来我们才发现他倒下去了。”
“对,那时候那个高的急忙跑过去,抱着他就开始哭,说他死了,我们才知道他死了。”
“然后我娘就站出去了,那人还硬说要找姓章的。”
吴江和吴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好多,章树果然发现了几处不太正常的地方。
第一,大家对待吃的东西时,一般都是用筷子挑起来看一看,他为什么要用手翻翻捡捡呢?还把用手把玩了好久的给另一个人吃。
第二,他看见那人倒下去后,直接就抱着他哭说他死了,他怎么那么确定他死了呢?万一只是昏过去了呢?
第三,这人怕是冲着他来的。一般店铺里有人负责,谁管你是老板还是掌柜,这人却一定要找姓章的,不是自己和他有仇,就是别人派来陷害他的。
但是,那个矮个子真的死了,这害人的成本有些高吧?
章树把他觉得疑虑的地方全都说了出来,其他人也觉得,这事确实奇怪。
第二天上堂,仵作和尸体也停在了大堂中间。
待人到齐之后,县太爷让仵作把昨天验尸的结果说明一下。
仵作行了礼,然后说道,“昨天小人检验了一番,发现死者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可见死者并非外力所伤,也无任何发病特征,表明他也并非是由于突发病症而亡。于是小人和徒弟又剖开了死者的肚子,发现他胃中食物就如昨天呈上来的一样,全是章家小店的食物,并无其他的东西。”
丁四一听激动了,立刻叫道,“大人,您听见了吧?我兄弟什么都没吃,就吃了章家小店的东西,他一定就是章家小店的人害死的!”
“肃静!”县太爷很不喜欢有人抢着说话。“那食物中可有致人死亡的东西?昨日章家小店提供的食物,你们查了吗?”
仵作摇摇头,“小人用银针试毒,并未有任何毒素,但是,好像在死者胃部里面发现了一些大补之药,章家的却没有。”
他们做仵作的,一般鼻子都很灵敏,在检查死者胃部东西的时候,他突然闻到黄芪,当归还有一些药的味道。这些都是大补之物,他发现了这个之后,又去检查了死者的鼻腔和颅骨,果然发现了其中的瘀血,这是大补的症状。
补药人们一般都是觉得很好的,但是有一类人,补药到了他嘴里,就和□□差不多。
三寸钉吃了梅子干,已经连续拉了两天的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脚下也是十分软绵的。这时候突然吃了大补之物,可想而知对他来说是多么厉害的东西。
但是仵作并不知道他生前的情况,所以他只略提了一句,也就没再多说了。
县太爷也没觉得补物有什么不对,这样看来,或许还真是章家小店的东西吃坏了他,可其他人吃了怎么没事呢?
丁四跪在下首,见县太爷的表情松动,于是说道,“县太爷,一定是章家小店的东西害死了我那苦命的兄弟,请县太爷一定要还我们个公道啊!”
“县太爷,那也不能证明这事就是我们店里出的问题啊!怎么可能就一个人吃坏肚子了呢?”二舅妈也叫了起来。
“就我那兄弟倒霉呗,刚好碰上不干净的饭食,那不然你说他是怎么死的?”丁四一听,立刻反驳道。
看着他那得意洋洋,一脸十分有把握的样子,章树直接站在堂下大喊,“大人!小人有话要说!”
县太爷点了点头,让人打开围栏,放他进来。
章树说道,“大人,当日事发之时,小人有几个疑问,回去细细思索之时,小人觉得,死者应该是此人所杀!”
县太爷一惊,“你又是何人?”死者现在并无任何人为杀害的迹象,他竟然一口咬定是这人所杀。
“小人名叫章树,正是章家小店的老板。小人知道店里出了事,昨天就急忙赶来,询问了店中伙计事情的经过。昨天还有很多人在场,如若我们说谎的话,还请众位乡亲指出来。”
“把你的疑问说出来。”
“第一,二人同时去吃东西,点了我店中所有的吃食各一份,但十之八九都是死者吃的。这人不吃,却将每种食物都用手触碰,细细把玩方才递给死者,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丁四嗤的一声笑出来,“我早就说过,我那日肠胃不适,所以才吃的少。至于你说的把玩,那更是胡言乱语,我只是拿起来看看你们的东西干不干净,竟然能扯到我下毒上去,我为什么要杀我弟弟?”
章树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第二个疑问,死者倒地之时,你是否冲过去直接抱着他痛哭流涕?”
丁四不耐烦地说,“那肯定了,不然呢?站在旁边看吗?”
章树微微一笑,然后突然眼睛紧闭,向着旁边倒过去。
在场的人都被他吓住了,县太爷也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查看他的情况。仵作急忙跑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而后松了一口气,“县太爷,人没死。”
县太爷坐回位置上,然后章树也睁开眼睛,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这样扰乱公堂!本官可以治你的罪!”
“县太爷恕罪,我是想请各位看一看,人倒地之后,别人的第一反应。”
章树朝县太爷鞠了一躬,说道。
县太爷把他这句话和之前的问话联系起来,看着丁四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其他人也逐渐反应过来,讨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知道人死了呢?”
“试都不去试一下,绝对有鬼!”
“肃静!”县太爷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然后问跪在地上的丁四,“你怎么确定你的弟弟死了?”
丁四哑口无言,“我……我看他面色青白……就……就知道他死了。”
“一般只有十分确定人会死亡,才会试也不试。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兄弟,”章树又朝县太爷拱了拱手,“县太爷,我还想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兄弟,他们的长相无一点相似之处,不知他们可否把户籍证明给我们看一下。”
朝廷鼓励经商,在前朝的基础上,将所到一地必须开具路引的条文废除了,但一般来说,他们身上会有他们家乡的户籍证明。
没有这个的,也可以补办,但必须三人同时具有当地户籍证明的人为你做保,才能够补办。
这二人自然是掏不出来的。
丁四的表情变得凶狠,“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洗脱自己的罪名!你们不对嫌犯逼问,反倒对苦主大加逼迫,不就是占着自己是本地人,和县令关系好嘛!这状我不告了,就当我这兄弟枉死了!”
众目睽睽之下,县太爷自然是不能对他怎么样的,不然正应了他说的那句本地人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胶着状态,无论县太爷说什么,他都说官商勾结,即使县太爷说要板子伺候,他也一点不惧,倒让旁人觉得他还有几分血x_ing,是那种直脾气的汉子。
依着往前,县太爷绝对直接让人动手了,对待这样的刁民不用客气,但是钦差就要巡到这了,这次的钦差大人大有来头,是二皇子诚王殿下,万一这些人出去乱说话,他就是对也是错了。
就在这时,堂下又传来了敲鼓的声音,县太爷眉头一皱,令人把人带上来。
衙差跑出去一看,然后又十分惶恐的跑进来,“大……大人,他说让你出去。”
县太爷一听怒了,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立马整理衣冠,大步走出正堂。
县衙门前的大鼓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正紧抿着嘴巴,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大鼓。
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眼里却暗藏光华。他身后是两个护卫一样的男子,一身劲装,抱着剑一声不吭。
县令想下跪,但被拦住了,他诚惶诚恐地说,“不知诚王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不知者不罪。但是,有一件事却要你好好查清楚。此人名叫季远山,几日前来到县里做买卖,途经河道时却遭遇水匪,险些丧命,幸亏遇上我的船。听水匪说他已经做了五六起案子了,专挑些独身客人下手。怎么,你竟不知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