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陈月不喜欢和他一起上街的原因,她受不了他那种远离于世的身影。
“泠风?”苏寂闲唤着他的名字,和怀里的猫一起回头望着他,笑起来也像猫,“你有没有带银两?我想给月儿买些零嘴。”
“有的,公子想买什么尽管买。”陆泠风点点头,又隐蔽地打了个手势,片刻之后一个隐卫穿上普通的青色布衣从人群中走了上来,跟在他们身边,与那些富贵人家的家仆并无差别。
苏寂闲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便在摊子之间游走,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大唐时期的零食其实并不算很丰富,而苏寂闲府中的厨子又是他亲自调/教过的,国师府中的小吃甩外头的八条街,苏寂闲在街上买东西也不过是图个高兴。
买了一包西域人做的烤羊r_ou_,又买了几根糖葫芦,路过胡玉楼时顺便去买了点西凤酒。走出门不久,不远处的小巷忽然传来隐约的兵戈声。
那声音非常轻,在空d_àng的小巷里回d_àng着,消匿在市集的喧闹之中,难以察觉。
苏寂闲停下脚步,侧首看向漆黑的小巷。
陆泠风伸手搭在他肩上,微微施力把他往旁边带,“他人之事,公子没有必要多管,还是早些回府的好。”
“等等,”苏寂闲侧着身子,脚在地面抻着不肯走,“似乎是皇室的暗卫。”
“那又如何?公子姓苏。”
“诶诶,”苏寂闲空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去看看,万一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呢?”
陆泠风睫毛一垂,目光幽深地看着他,然后便牵着他往暗巷走。
抱着零食的青衣隐卫站在胡玉楼前,并没有跟上去,只在原地等着他们。
两人走在小巷y-in影里,沿着墙根往里走,皆是一身深色衣服,让人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越往里走刀剑撞击声越清晰,拐过一个转角,两群混战的人便出现在眼前。
一群是应该是私兵,穿着的衣服料子还不错,另一群穿着黑衣,带着面罩,衣服制式和料子也都是统一的,看起来是专门培养的刺客死士之流。
苏寂闲的目光越过混战的人群,看向人群后被私兵死死护着的马车。
马车制式明显是皇室所用,车门紧闭,帘子垂着,车夫的尸体趴在车门外,尚未凝固的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马车顶盖前方两角挂着的灯有一盏被砍去半截,另一盏摇摇晃晃被血糊了一半,依然顽强地挂着,灯火微弱,将马车门楣照亮,上头的刻纹清晰可见。
那是广平王府的标志。
广平王李俶,太子李亨的长子,算起来也是苏寂闲的表外甥。
苏寂闲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发现王府私兵渐渐显出败势时,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一声响指并不是特别响亮,但很清脆,在乒乒乓乓的刀剑声中尤其醒目,惊得两批人都齐齐回头望来,甚至有一人脚下一绊,重重撞向马车,车门都被撞了开来。
灯笼摇曳,火光在车内一闪而过,照亮车内女子的脸庞。
火光之中,那女子的面容隐忍而痛苦,目光灼灼尤为坚毅,双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淡青色裙子被血染成紫红。
“杀!”变故只在一瞬,死士首领低喝一声,双方继续缠斗起来,战圈越来越靠近马车。
响指之后,暗处飞出四个隐元卫,加入战圈,一晃眼便将死士砍去一般,其轻松程度无异于砍瓜切菜。
很快死士便被解决干净,尚且活命的私兵齐刷刷退到马车旁,护着马车。
马车门被打开,车内女子稳了稳呼吸,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义士出手相助?妾身……在此谢过。”
苏寂闲从y-in影里走了出来,杀完人的隐卫没有隐匿在暗处,而是站在了他身边,点亮灯笼,明亮烛火照亮一方暗巷,也将他的面具照得银光流动,衣袍轻微拂动间,缠枝莲暗纹血光隐隐。
女子一愣,身子陡然放松下来,脸上痛苦之色更甚,秀丽的远山眉紧紧皱起,“国……国师救命……”
苏寂闲挥一挥手,两个女子隐卫立刻上前,跳上车,钻进车厢内查看女子的状况。
“崔王妃怎会在此?”
“府中出了细作……”广平王妃崔氏紧紧抓着衣裙,脸上痛色越加明显,“啊……孩子……要生了……”
苏寂闲没有继续问,立刻示意隐卫送崔氏回广平王府。
此处离东市的广平王府有很长一段距离,隐卫之一抓过马鞭,驾驶着马车抄了小道,往王府疾驰而去。
车内时不时传出女子的痛呼,忍耐且痛苦,甚至车壁缝隙间都已有鲜血渗出,滴落在马车经过的路上。
崔氏一手护着肚子一手紧紧抓着女隐卫的胳膊,泪光点点,双眸发红,却始终不曾让人觉得有半点脆弱之色。
她的指尖掐进女隐卫的r_ou_里,若不是她没有留指甲,恐怕女隐卫的胳膊已经被掐出血。被冷汗打s-hi的额发垂在脸侧,半阖半睁的双眼里水光盈盈,宛如刀光。
此时的崔氏,像极了一只母狼。
坚忍凶狠的母狼。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不太记得唐朝女子自称是什么了,所以先用这个,有空了再看看要不要改。
☆、第十八章
马车在狭窄昏暗的小巷间飞驰穿梭,不多时便出了西市,穿过朱雀街,从另一条路往东市赶。
长安城的每一条路,隐元卫都熟记于心,抄了最近的小道弯弯绕绕拐了一通,很快便看到了广平王府的侧门。
崔氏忽然用力抓了抓身边隐卫的手,微微颤抖道:“王府有细作,不能……不能暴露本王妃的行踪!”
“王妃放心。”隐卫低声安慰一句,抬手敲了敲马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