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待村里人一贯好,所以村子里要有谁出来,一律都是到这来的。
“林叔,我们又来叨扰了。”来旺笑嘻嘻地对着柜台后面那个男人说道。
“我算算日子你们也快来了,快秋收了吧?往年都是这时候来的。”林叔长的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和村里人不太像,要不也不能让何掌柜的女儿看上。
“是啊,进城找点事做,给家里人贴贴秋膘。”来旺把章树拉到前面来,“林叔,这是我们村里的后生,名叫章树,他爷爷是章福头。”
“林叔好!”章树学着他们,大方地和林叔打了个招呼。
“唉,好!”林双河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似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凝重,“你……是平哥家的吧?”
“林叔和我爹认识?”章树先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林双河有些感叹,想当年这章平也算村里的能人了,他要是还活着,绝对活的比他还体面。
“不说了,让冬冬带你们去客房吧,这会儿住店的客人也不多,今年就不用住通铺了。”林双河恍惚了一下之后,便打起精神让他们去休息。
“不用了!林叔。”来旺拒绝,“我们村里人身上脚上都是土,没得弄脏了客房的床,住大通铺就好了,我们这些人也睡得下。”
“你这话说的,咱们乡下人怎么了,听你林叔的,今天就住客房!”
“林叔,你要是这般把我们当贵客招待的话,下回我们可就不敢来了!”来旺正色道,别人对他们好,他们可不能不本分,打扰了人家的正经生意,下回还能有脸上门来?
“诶,你们呐,罢了罢了,去吧。”林双河有些无奈,只能随他们去了。这几个后生每次夏收秋收,都要去他家里帮忙,一年到头就来个几次,还不让他好好招待。
来旺这才有了笑意,带着一群人跟着林冬冬去了。
林冬冬没见过章树,一路上总是回头看他,一副好奇的样子。
章树对他笑了笑,这人就凑过来了,“你叫章树是吧,那我叫你树哥好了,你是第一次上城里来吗?以前都没见过你呀?好像我在村里也没见过你,你是不是不常出门啊……”
章树有些无语,他要怎么回答呢?回答哪个呢?
来旺走过来一把揽住林冬冬的脖子,把他往前夹着走,然后用手呼噜他的头发,“你小子怎么事还是这么多,想把你章树哥吓跑吗?”
林冬冬在前面啊啊叫唤,扑腾着手想要反抗。
章树失笑,这个画面让他想起了他n_ai抓j-i的样子。
随着林冬冬的引路,章树跟着他们来到后院,他发现这个前面看似不太起眼的客栈后面瞧着还是很大的。
大通铺打扫的也十分干净,并没有那种潮潮的腐朽味,上面的铺盖也都挺干净的,还放着一个大茶缸和几个杯子。由此可见,这个林叔挺会做生意的。
“来旺哥,你们谁和我去端饭过来吃?”把他们带到之后,林冬冬就打算去厨房了,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他们,然后眼睛灼灼地盯着章树,他对这个大兄弟很感兴趣!
“章树你去吧。”来旺推了推章树,今天不把这好奇宝宝解决了,他明天还得这样。
章树沉默地走了出来,“走吧。”
林冬冬得逞之后很是开心,一路上都缠着章树问东问西。
章树就没见过这么爱说话的汉子,但他年纪小,脸圆乎乎的,看着倒也不讨厌,就像一个弟弟一样。
他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倒是让林冬冬对他的印象更加好了。他总觉得,这位章树大哥,和村里来的那些大哥不太一样。
第33章 算个账
次日一大早, 众人收拾妥当后和林双河说了一声,然后就又去了清凉河旁的大树底下等着。
约莫到辰时中左右,他们这里才有三个人被主家挑走, 章树坐在最后面, 自然没有轮到他。
又过了个把时辰, 来旺和剩下的两个也被挑走了, 走之前来旺交待他, 如果今天一天都没有人来招工,就让他再去那林家客栈住一晚,章树点头应了。他是个成年人,别人也负责不了他的生活。
坐在大树荫底下,望着别人为了生活来来往往, 不停穿梭,倒也有几分恰意。他带着笑意, 闲适的看着石桥, 殊不知别人也正看着他。
“你说的就是他?”
“是啊,上次他和莫大管家来拉砖块,算数算得可快了。”
“算数算得快, 也不能说明他会记账啊!”来人愁眉苦脸的,眉间疏散不开的郁气。
“死马当活马医呗, 不然怎么办?你家账房先生家里有事,这七八天都回不来了吧?眼看着东家就要来收账了, 这几天的账你让谁去记?”
“实在不行, 找个书生……”
他犹犹豫豫地, 主要还是不相信这样一个乡下汉子能干这活。
旁边那个砖厂的老板嗤笑了一声,“书生能给你干这活?你不要辱没了人家。我们这样的商户,你送钱上门别人还觉得有铜臭味。”
杂货铺掌柜摇了摇头,这个胡大,是被书生气成什么样了。就算有,也不能人人都是这样的吧?算了算了,还是看看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实在不行再花大价钱去找书生吧。
章树正看远处看的入神,忽然身前暗了下来,他一抬头,就发现有两个人站在他前面,一个满脸胡子,高高大大的看着有点眼熟,一个只在下巴留了一点胡须,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看上去是个体面人。
“两位……可是要招短工?”见这两人只是打量却不说话,章树犹豫着先开了口。
“小哥,你不认识我了吗?上个月你和莫管家还到我那买砖呢!”胡大人高大,声音也响亮,震的树上的鸟儿都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一出声,章树就认出来了,“原来是胡老板!失礼失礼。”他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只怪那天这胡老板在砖窑弄得灰头土脸的,一时竟认不出这人。
“嗨,别给我来这套。”胡大最讨厌别人用那书生之礼对他了,“后生,眼下有个好活计你干不干?”
章树抬眼看他,心想,砖窑里能有什么好活计,还不是搬砖摔胚之类的。但他脸上却适时露出几分好奇看着胡大。
“账房的事,你做不做的来?”
严掌柜的开口了。
章树略一思忖,点了点头,“约莫做得。”经过上次和村长一起卖米的事,他还是有点信心的。
严掌柜还是有点怀疑,“约莫?”
“那啥,这位掌柜,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去试一试,反正现在也没人招工,如果不行的话,我就继续回来这蹲着,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再来商量商量?”
万事要主动一点,长那么大张嘴巴不是只给你吃饭用的!章树脑海里总回荡着这句别人骂他的话,但他觉得,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严掌柜眉头舒展开,也是,反正不用白不用,试一试又不给钱。“那你跟我走吧。”
“唉!”章树收拾好自己放在树底下的东西,然后跟着胡大和严掌柜的走了。
南通杂货铺,是这条街上的一个大铺子,每日来往的人多不胜数,记账也是件麻烦事。
其实严掌柜当初是招了两个账房先生的,两人轮着班的来,万一一个有事,也能找到替补。可惜的是,同行相轻,这两人死活说不到一块去,每天都有人找他为了那j-i毛蒜皮的小事掰扯。
烦不胜烦的他,最终还是只留下了一位账房先生,就是与那东家二子做妾室的人的兄弟。
东家本来是三月一查账的,谁想这回竟提前了呢?偏那账房又有事,言说是二少爷准了假的,他老严一个掌柜也没法子。
但如果东家收不上账,那么最后吃瓜落的却是他老严。这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个账房回来,要知道,这个活计也是很吃香的。
章树站在南通杂货铺门口,心里已经有些忐忑了,早知道是这么大一家铺子,他是万万不敢夸下海口的。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幸好他没有把话说满……
铺子里的活计见严掌柜的回来,就像见了个救星一样,“掌柜的,这活我是真做不来,得亏早上人不多,要不然我绝对记不下来。”
“瞧你这点出息!”掌柜的恨铁不成钢,“我找了个账房来了,你把今天早上的账和他交待下,下午就不用你了。”昨天的账是他自己记得,虽然有些乱,但至少没有错漏,这个小虎手上的账,可是叫人没眼看了!
“诶!”小虎高兴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把章树拉过去,递给他毛笔和一本新账本,“来来来,我跟你说说!”
章树东西还放在大门口,就被小虎拉了过去,幸好掌柜的让人给他拿了进去藏好,不然肯定是找不着的。
章树看着小虎手上的账本,上面潦Cao的写了几样类似于花生,瓜子之类的字,还有个枣子的枣,他写成了早上的早。再有写不出来的就画了圈圈。
下面的价钱数量一行也是颠三倒四,甚至也有几个圈圈。如果小虎没在,让他自己对,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嘿嘿,我也就是粗粗认了两个字,算来点账。”小虎有些不好意思,一只手挠了挠头发,嘿嘿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