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一起来县上做工的一共有九人,除了被点走的七人外,还剩下两个。其中一个正是那二狗子的亲哥大狗子。
另一个叫做田二,他瘦瘦巴巴的,脸上有点苦相,对于莫大总管没有挑选他,他倒是没什么反应,但那大狗子却很是不忿,因为他坚持认为,如果这次章树没有来,那么莫大总管挑选的就一定会是他。
现在莫名其妙少了这么多钱,他看章树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章树完全不知道自己突然间被人记恨了,他背着东西跟着其他人一起往莫府走去。
来旺是领头的,他留了下来,等田二和大狗子被人挑走后,他才会去莫府。
莫府很大,但是对于前世见识过大儿子宅院的章树来说,倒是少了一点惊喜,故而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满眼惊喜。这让莫大管家倒是又高看了他一眼。
因为府里总是会要一些短工,所以他们家是设了短工房的,一个大通铺,上面铺些Cao席,大家都是汉子,自然也没有什么拘束,一伙人睡在一起倒也安逸。
莫府的主人是个举人,在安宁县开了一家书院,收费高昂,但来求学的人总是很多,因为这个莫老爷是周边几个县里唯一开班授学的。
想要科举,必须有人举荐,要不五个秀才,要不一个举人。在这几个县里,就连秀才都不是很多,一下子要找到五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章树对于这样的地方从来不敢有想法,他只希望自己以后能赚够钱让自己的孩子来这上学,就跟章铭一样,他从小就会读书!
章树一想起他们,心里就一阵剧痛。吴丽娘帮他生了五个孩子,其中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人人都说他有福气。
五个孩子里,老大x_ing子憨直,干活卖力,但由于他出生时个子太大,让丽娘难产,于是她很不喜欢老大。
老二是个女孩,从小娇生惯养,到十六岁那年,嫁到城中一户人家为妻,便难得回来了。
老三x_ing情惫懒,平时干活能躲则躲,他娘由着他,任凭他再懒也不责怪他一句,他这个当爹的说他几句也不行。
老四是个好的,爱读书,小小年纪便已考上秀才,平日里多在县城读书,家里大部分的支出都是给他的。
老五也是个女孩,身为最小的一个,他和她娘都十分疼爱她,待遇和家中的大孙子一个样。
到死他才知道,什么个子太大都是借口,她只是因为这是他章树的娃才不喜欢他的。
这辈子,不管他有几个孩子,他都不会再偏心了,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不娇宠谁也不冷落谁。睡前,章树暗暗发下誓言。
第二天一大早,章树就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还在呼呼大睡的其他人,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房子前面有口井,章树在附近看了看,发现前面有个吊桶,就把它拿下来,吊了些水上来洗漱。
清凉的水一扑到脸上,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章树动了动手脚,围着房子跑了起来。这也是跟着他那儿媳妇学的,当初她大病刚愈,每天都会要老大和她一起去跑一跑,说是这样身体会更壮实一些。
大概跑了二三十圈的时候,有人大叫了一句,起床吃饭开工了!
他转到房子前面,一个小厮打扮的孩子端着一大盆的馍,上面还有一些咸菜过来了,他把盆往桌子上一放,人就离开了。
章树咽了口唾沫,喉头动了动。昨天他们刚来,是不包饭的。吃完了n_ai给的馍后,他就一直饿着肚子,身上带着的几十文钱也不舍得花。
经过一番运动之后,肚子更加饿了。但是工头来旺大哥都没吃,他不好先吃的。
第10章 被蛇咬了
幸好在那一声过后,还躺在床上的人都起来了。简单的洗漱过后,大家争先恐后地拿着馍就咸菜吃。
章树的吃相在其中算是斯文的,第一,馍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二,他压根还没有融入这个短工队伍中,不了解他们吃饭时的速度。
等他吃完第二个,再想去拿新的时,却发现盆子已经空空如也了。装咸菜的盘子也油光发亮,被他们用馍来回擦了好几遍之后,甚至都不用洗了。
章树摸了摸肚子,发现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也没想太多,就跟着大家一起走出去了。
到了莫府要修花园的地方,莫大管家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后面还站着两个精壮的小厮,手上扶着一大把工具正看着他们。
来旺走上前去,冲着莫大管家点头哈腰,“大总管,咱们从哪边开始?”
大总管看了他一眼,“今天你们的人物是把上面的杂Cao除了,然后把Cao根翻出来,将地平一平。”
这个院子约莫四五丈长,四五丈宽,看上去像个方形。上面长了许许多多的杂Cao,有些杂Cao都能没过他们的膝盖了。
章树猜测,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毒虫鼠蚁类的东西,要是靠着山,这里绝对会有兔子!
他们排着队,一人一把工具领到手上,七个人里面,有三个人领到了镰刀,四个人领到了锄头。
章树手上的是把镰刀。相对来说,持镰刀的活计会更轻省一些,但是得一直佝偻着腰背,这其中的滋味享受过的人才明白。
领到锄头的可以半个时辰之后再开始,于是章树并其他两个人就先上前去了,其他四个人坐在原地休息。
现在太阳还没升上来,坐在院子里还有几丝凉风袭来,坐着的人很快就打起了盹。章树有些羡慕,他也想再打个盹。
割Cao时,他看那两人都是默不吭声地弓着身子就割,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提醒道,“两位大哥,这荒芜好久的院子怕是有些蛇虫鼠蚁的,最好割之前先敲打一些周围,把他们惊走。”
其中的一个唤作周大的对他笑了笑,再割下一块地方时就按他说的去做了。另一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嗤声,嘲讽道,“这么怕死别来干活啊,你一个地主家的少爷,还来跟我们小老百姓抢活干?”
章树被他这么一说,只默默地念了一声,好心没好报,就低下头去默默割Cao了。余光中,他发现周大和他的动作是一致的,先在Cao上敲出声音,然后再伸手下去抓住Cao梗开始割,而那个跟他呛声的余小六则大喇喇的把手往下一伸,拿起镰刀就割。
过了不知道多久,章树直起腰敲了敲背,觉得实在辛苦,那些扛锄头的人挖地的声音砰砰的,似乎根本不知疲倦,他又把腰弯了下去。
太阳已经出来了,金灿灿的光芒照耀着大地,驱散了晨风带来的一丝清凉。温度越升越高,汗珠汇成一条小河,从章树的额头一直流到他的下巴,然后滴进Cao里,瞬间消失不见。
他觉得眼前有些迷蒙,用手背一抹,才发现是汗珠粘在眼皮上,糊住了他的眼睛。他觉得又累又渴又饿,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早上吃饭时那么拼命。
来旺在远处叫了一声,“章树,来坐着歇会,喝口水。”经过一早上的功夫,他对章树的印象好了很多,大小伙子干起活来利索,一点也不偷懒,他就爱跟这样认真的娃子一起干活。这人倒是不像他娘听来的那样,胆子小,干活也喜欢躲懒。
章树提起镰刀站直身子,四下一看,发现杂Cao地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其他人早已坐到树底下去了。
他慢慢走了过去,拿起地上的桶,往碗里倒了一碗水,然后就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他喝的很急,水从嘴角流了下来,一路流到了脖子上。
这水是刚从井里提上来的,清冽甘甜,大热的天喝起来十分畅快。章树一口气喝下去三碗,感觉一走动肚子里就哐啷哐啷地晃动了。
周大坐在他旁边,笑了,“你小子上午是不是没吃饱?”
章树有些不好意思,“吃了两个馍。”
“我说呢,这么大个小伙子才吃了两个馍,你周大哥我吃了四个。”
章树摸摸脑袋,“吃的慢了,就被别人吃完了。”
“早上这顿是没办法了,中午这顿你听我的,保准叫你吃的饱饱的。”周大神秘地说道。
章树点点头,心里有些快乐。单只是今天一上午,就有两个人主动跟他说话了,这在从前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要不是当没看见他,就是故意嘲讽他,说些什么,“昨天又被你婆娘撕了吧?”之类的话。看他懦懦地说着没有之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仿佛他就是那戏台上的丑角,专门是用来被人看笑话的。
歇过一阵之后,来旺又招呼大家起身干活,只不过这次人人都用那割下来的Cao编了个帽子戴在头顶上,遮挡那火辣辣的太阳。
章树也不例外,有时候他割Cao偶尔走下神,看见一人盯着一顶“绿帽子”在地里干活,心里便有些好笑,笑过之后就是难过,他们顶的是假的,自己前世顶个可是真的,还是那□□的丑事。
浑浑噩噩的到了中午,有人来喊他们吃饭了,章树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跟着大伙一起走,他回头一看,地才整了一半的一半还差一点,看来离完工还要很久,而且还要担土,砌墙,栽树栽花,粗粗一算也得半个月吧。
中午吃的是糙米饭,对于他们来说,吃饭的时候比吃馍的日子要少一些,因为水稻难养活。
中午的配菜是油渣炒大白菜和凉拌黄瓜,都是用盆装的,米饭也是用蒸饭的大木桶直接抬来的,看上去是绝对管够的。
章树咽了咽口水,喉结急速的蠕动,他发现自己好饿!
小厮放下饭后就走了,来旺说了开饭之后,大家就都拿着碗去盛了。章树看他们的碗都堆的高高的,心里想着,早上的错误不能再犯了,必须得盛满!
很快就轮到他了,周大排在他的后面,悄声对他说,“要想吃饱就按我说的去做,第一碗先不要盛的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