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之上,一把紫色长剑c-h-a在地上,黑紫的暴戾之气源源不绝四散开来。孟真走上去,握住碎魂剑的剑柄,轻轻一拔。
碎魂剑就被他拔/出来了。
四散的凶戾之气渐渐聚拢,孟真伸手在烟雨螺上轻拍一下,瞬间大量的灵力汇聚猛然灌入碎魂剑之中。
紫气与青气缠绕,渐渐地紫气消退,被青气封印。
天空放晴,万里无云。拨的云开见月明。
孟真面色平静,握住碎魂剑走下招摇山。
他在走进浓雾之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此举的后果。诚然,这是剑灵设下的陷阱,可他却不能不跳。
不光是为这人间百姓,他终还欠菩提愿一个圆满。
他走的缓慢,轻轻从储物袋里拿出红羽毛,摸了摸。他觉得眼睛泛酸,心也有一丝隐痛。
终究会有这一日,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
山下,众人都盯着孟真手里的那把碎魂剑,神情各异。除了刚醒过来的沈寻和南黛看起来还有些迷糊,其余众人皆禁声不语。
玄音也同样震惊,失声道:“孟真,你……”
“走吧。”孟真没有解释,率先离开。
孟真没去天界,先回了一趟鬼神渊,他想去看看沉离。
第84章 此心唯他不相负
刚到冥界,还没进鬼神渊,奈何桥那里,孟戈急匆匆跑来:
“少庄主,不好了,小离被天界来人带走了。留留哥哥也被打伤一并带走了。”孟戈想起先前的遭遇,嘤嘤哭了起来。
听到此话,孟真立即折转身,往天界而去。
一路上,孟真心中惶急又纠结。沉离的身世终究还是瞒不住了,如今天帝发现沉离的存在,必定要将他带走。
可……这十四年间,他与沉离情同父子,带他到处游历,一点点看着沉离长大,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在从极之渊第一次看见刚出生的沉离,除去千语这一层的关系,他就存了想好好养育这个孩子的打算。
一个孩子的成长,离不开长辈亲人的教导。
他自己幼年无父母长辈教养,x_ing格偏激怯弱,最终闯下滔天之祸,末路穷途。而这些年,沉离的x_ing情开朗,从不偏执,遭逢变故也依然能坦然面对。
沉离的少年与他的少年全然不同。
就像是一个人这一生的缺憾最终由另一种形式得到了圆满。
诚然,天帝是沉离的祖父,可如若沉离不愿留在天宫生活,他总能把沉离带出来的。
天宫一如往昔,只是在孟真刚踏上云桥的时候,周围结界瞬间收拢,磅礴灵力若山岳江河威压而来。
孟真毫不在意,拎着碎魂剑直奔凌霄殿。
此时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乌泱泱一群人,在看见孟真的那一刻,神色各异。大殿中气氛一时诡异的安静。
众人皆盯着他手中的碎魂剑,紧张的气氛蓄势待发。
孟真低眉敛目,跪在大殿中央,上承碎魂剑,声音平静:“我愿将碎魂剑交由天界处置,只是我有一个条件。我想看看我的徒儿沉离,还望天君应允。”
“魔族妖孽!沉离乃本君的孙儿,何时成了你的徒儿!”天宫正殿高处的銮座上,天君声音威严而愤怒。
孟真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天帝,声音坚定:“倘若天君不顾沉离意愿将他强留在天界,那么有我在一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放肆!”
“天君心里当真不明白,龙煜殿下何曾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沉离不幸,有这样怨憎相残的爹娘,如今,他若不愿留下,就算是天君,也不能强迫于他。”
天帝忽然站起身,盯着孟真,沉声问:
“本君问你,你将这孩子带在身边,可因为你是千氏一族的人?”
天君此话一出,大殿中众仙君哗然,议论纷纷。
千氏一族,频出罪大恶极之人,最近的便是妖女千语,意图迷惑龙煜殿下,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但最有名的是那个千云,不仅叛出西海,更是勾结魔族,祸乱三界。三千年前那一战,仍让人心有余悸。
千氏一族,祖上曾归隐泽水之西,不想数年后,却是这番情形,着实让人唏嘘。
孟真无视周围人异样探寻的目光,仍是平静道:“我若说是,天君可否让我见沉离一面。”
“祸胎逆子!人人得而诛之!拿下!”天帝大手一挥,正殿忽然多出许多银甲将士,手持矛戟,齐齐围住孟真。
“天君且慢!”
忽然人群里急急走出来一人,他没去看天帝,直接来到孟真面前,语气难以置信,他颤声问:“你是……云弟?”
孟真看着面前的千琦玉,三千年光y-in过去,昔日记忆里那个有些跋扈有些骄傲的少年,如今沉稳内敛,形态举止俱是古老的贵族之气。
“泽西王,慎言。”孟真客气疏离。
“你就是云弟。”千琦玉情绪激动,上前来拉孟真的手。
孟真退后一步,与他隔开了距离。
正在这时,天君眉头深皱,语气不愉,“泽西王莫不是忘了西海百姓一夕惨遭屠戮的情形吗?如此祸胎逆子,你却在这里认亲,愚不可及!”
千琦玉还待再说,忽然眼前场景变换,原本的天宫正殿仿佛变作一座牢笼,先前天帝和各路仙君皆不见踪影,只余孟真一人在原地。
孟真握住碎魂剑,刚动一步,四周忽然有熊熊烈火扑面而来,烈火之外是庞大的灵力威压。天极怒火可震慑神魂,孟真退了一步,瞬间万千灵力袭来,仿佛在烈火之外形成一道无可逾越的屏障。
孟真皱了皱眉,他的大部分灵力皆用来封印碎魂剑。如今若是破开这道屏障,那么就得解了碎魂剑的封印。然碎魂剑戾气横生,一旦解开,黑雾缠绕,用不了多久,天宫将如招摇山一般,怨灵盘踞。
如此一想,他汇聚剩下的灵力于掌心,瞬间抽出了朝暮闻笛。白骨长笛此刻腥红灼艳,除了笛上红花,整个骨笛通体殷红。
有血液在骨笛中流动,孟真手上肌肤近乎透明,浑身沁凉,冷入骨髓。当初他只剩下身上一具白骨,是这段佛骨生花,并给予他新生的血肉。
天极怒火肆虐而来,孟真一手握住碎魂剑一手握住朝暮闻笛,静静站在烈火之中。火焰灼灼,似要焚尽此间所有的罪恶。
忽然烈火之外,有巨大的灵压袭击而来,孟真抬起朝暮闻笛迎上去,灵力碰撞的瞬间,轰隆一阵巨响,眼前天极怒火消失,凌霄殿在撞击中轰然坍塌。
“魔族妖孽!”滔天愤怒的一声。
孟真提剑走过废墟,白骨笛上血液蜿蜒,将身后的地面蔓成一道刺目惊心的血路。
“沉离在哪儿!”孟真脸色苍白,语声冷彻寒凉,盯着前方虚空中的天帝。
虚空之中忽然有星宿变动,天罗阵法无形之中笼罩。各路仙君皆坐镇星宿之位,合众人之力,将灵压通过阵法四面八方袭来。
孟真挥起朝暮闻笛,笛上红花嗜血长鸣,凛冽的杀意遍布,天罗阵法之中无形风刃带着强劲灵力割裂他身上衣袍,然而他的身体里没有一滴血。
源源不断的鲜血在白骨长笛中流窜,阵法之中血气弥漫,强劲的灵力碰撞。忽然孟真眼中戾气横生,朝暮闻笛嗜血长鸣,直击东方青龙星宿心月狐。
暴戾之气横扫,天罗之阵轰然碎裂一道缺口。
孟真提一口气瞬间从那缺口掠出天罗之阵,忽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喊:“师父!”
“小离!”孟真循声望去,只见留留护着沉离正往这边赶来。
恰此时,虚空之中一道强劲灵压排山倒海袭来,孟真只来及的抬起朝暮闻笛,勉强迎上去。
“师父!”沉离像疯了一样奔过来,却被另一道屏障阻隔在外。
孟真只觉心神巨震,他呕不出心血,四肢百骸都仿佛震碎了,他用碎魂剑勉力支撑,终究还是体力不支,跪倒在地。
那道灵力再次攻击而来的时候,孟真有一瞬间的犹豫,如果他解封碎魂剑,那么他定然能够全身而退并带走沉离。
可他不能那么做。
从极之渊里那些暗无天日的光y-in,是那天外经久不绝的梵音吟唱,让他赎清罪过。他曾发菩提愿,誓要渡尽从极之渊所有戾气,如今,就只剩剑灵了。
孟真抬起朝暮闻笛,迎了上去。
地面都在震颤,轰隆巨响绵延不绝。一阵坍塌烟尘四起,孟真才意识到,他的身前有一个人,为他挡住了所有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