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静静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可他心底却在担心宴重明。上次奇肱国一行,宴重明曾被织梦之境重创。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宴重明曾经神魂几欲碎裂,但后来他用了永生花瓣为他修补了受伤的神魂。如今,宴重明应该是可以应付此等阵法。
他暂且放了心,专注眼前的画面,想循着这阵法找到一直逃逸在外的剑灵。
孟真先聚起一丝灵力往那画面上攻去,试试具体的方位,结果,半点反噬之力也没感觉到。
这有点不对劲儿,这不是织梦之境!
若这是剑灵针对他设下的梦境,他去攻击必然会遭到反噬。可现在他又攻去一道灵力,半点反应也无。
刚才从极之渊那一幕惨烈的画面,不只是他,宴重明和千琦玉应该是都看见了。
他刚意识到不对劲,头顶上空一阵惊雷般的巨响,随后眼前画面急变,长生天池整个水面上升,越涨越急,最中央处旋涡翻滚。
孟真只来得及看见宴重明和千琦玉的影子一眨而逝,转瞬不知被阵法传送去了何处。
他瞬间招出岁华剑,就要跳进天池中央的传送阵法,一道黑影突然从身后袭来,他反手一剑与那人对上,灵力轰然震荡,池水沸腾嗡鸣。
那人一袭黑衣,身形不算太高,却用黑巾蒙住了脸。一双眼睛微微泛红,邪气横生。
孟真一剑刺去,那人侧身避过,急急往传送阵法那里掠去。
多年找寻的碎魂剑灵第一次正面对上,绝不能放过!孟真紧随其后,汇集灵力于掌心攻了过去。
巨大的水浪翻腾,长生天池裂开一道缺口,传送阵法即将关闭,孟真一跃而下跟了上去。
*
到处是一望无际的苍天古树,Cao木茂盛遮天蔽日。
孟真刚一落地,身后竟然传来惊天彻地的猛兽呼啸,他横起岁华剑迎面攻去,一只巨大的青蟒被斩成两段。
他十分诧异,不知现在是被传送到了哪里。周围树木将天空遮蔽,视线所及,全是y-in森森的古木。他运起一丝灵力准备腾空查看地形,结果身后又是一声巨响。
他折返方向,一记灵力攻去,那巨物倒地,片刻,死而复生,咆哮而来。
还是那只青蟒!这里有返魂香!死尸闻气而活!
孟真心惊不已,一面与那只青蟒缠斗,一面心思急转,这到底是何处?
可除了这只青蟒,整座山峰都是猛兽咆哮,仿佛天崩地裂的声响从四面八方而来。不要片刻,孟真便被凶兽包围。
他手中岁华剑舞的密不透风才堪堪稳住身形,这看这情况根本无法脱身。这些凶兽闻了返魂香,死而复生。如此下去,他最终会灵力枯竭。
他有把握将这满山的凶兽皆斩于剑下,可是很快因为灵力耗尽他就会失去记忆,这才是他最担忧之事。剑灵在暗处,可能就是在等那一刻。
孟真眉头紧皱,收了岁华剑,转瞬从左臂抽出朝暮闻笛,在那只青蟒死而复生再次袭来之时,他摘下笛上一片绿色花瓣弹了过去。
那只青蟒被绿光萦绕,动弹不得,片刻之后,先前凶狠嗜血的眼睛渐渐温顺下来。孟真转身跳上那青蟒的背,拍了拍它的脖子,巨蟒腾空而起,长尾甩动将身后猛兽扫至一边。
一望无际的原野,目之所及,云气缭绕,遮天蔽日的山石Cao木。
这里竟然是人界。
山顶之上被结界笼罩,孟真只得御起青蟒折返,他挥动骨笛与山中猛兽相斗,源源不绝的凶兽死而复生呼啸而来,仿佛永无止境。
最终,他灵力几欲耗尽,原本被控制的青蟒渐渐显露本x_ing,巨尾一扫,将正在缠斗的孟真甩到树上。
在那巨蟒张开巨口袭来之时,孟真握了握手中骨笛,将仅剩的灵力汇集掌心,没有还击。
山间风声忽然静止,奔腾不绝的凶兽仿佛一瞬间沉睡,倒地不起。
有黑衣人破空而来,仍是蒙着脸,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
孟真半坐在地上,倚靠身后的树木,抬头看着那黑巾蒙面的人,忽然觉得世事可笑地紧。
碎魂剑与他在暗无天日的从极之渊相伴近三千年,他以血伺剑,故而生灵。
孟真嗤笑一声,转而声音冷冽,“我倒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沈寻。”
那黑衣人略微诧异,身形一顿,摘下了蒙面黑巾,显露出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少年容颜俊朗,鼻梁上还有一颗小痣,看起来无形中多了几分俏皮明朗。
但此刻他眼尾上挑瞥一眼孟真,眉目间邪气横生。挥手间竟招出的是玄音那把灵剑承影,
“现在知道也不晚,你可以死而瞑目了。”
第89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
孟真半倚在树下,体内灵力几欲耗尽,左边手臂已经没有知觉,他毫不在意。
眼前的少年手里握着那把承影剑缓步走近,孟真微抬起头,看向那双陌生的眼睛,只问了一句,“你把玄音怎么样了?”
听到那个名字,少年有一瞬的怔楞,转而神色淡然不屑,“自然是杀了。”
孟真气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烟雨螺里仅剩的灵力汇聚,他抬起骨笛奋力攻去,满心怒火携着过往三千年的纠缠不休,平地乍起风刃直击沈寻而去。
沈寻如今虽然没有碎魂剑,但承影剑却是玄音的本命灵剑,取酆都寒玉辅以黄泉之水锻造而成,剑影过处,一路霜雪。
两人之间除了灵力不相上下,更是有着千丝万缕斩不断的联系。碎魂剑因吞噬孟真的血液故而生灵,剑灵最终脱离碎魂剑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满山古树被灵力摧毁,扑簌簌坍塌满地枝桠,沈寻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完全不急,慢悠悠抵挡孟真的攻势。
孟真心里焦躁不已,他先前和这满山的凶兽混战疲惫之极,若是继续下去,不用太久,他的灵力耗尽烟雨螺暴走,届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寻又一剑刺来的时候,孟真动作略微迟缓,剑尖灵力四散瞬间刺中手臂,深寒刺骨的冷意。
他又跌回树下,呕了一口鲜血才堪堪扶住身旁的树,先前那股暴怒平息之后,渐渐平静下来。
“逃出从极之渊,你化作凡人的样子藏匿在招摇山,这些年你处心积虑接近玄音,实则是想从他那里得知打开酆都幽冥狱的办法吧,真是难为你作出一派知交如故的情深之态。真令人作呕!”
孟真连连咳嗽几声,纵然他曾经也视沈寻为知己,并相约他日不醉不休。可这所有的一见如故都成了笑话,他尚觉得愤怒,遑论玄音。
沈寻眉目一挑,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兴味和残酷,他一抬手,承影剑刺进孟真胸口,嗜血又快意,“愚不可及!被骗的滋味不好受吧。三千年前你就该死了,苟延残喘到如今!”
那冰凉的剑刃携带霜雪袭来,孟真顿时动弹不得。他看一眼胸前簌簌流淌的鲜血,转而轻笑一声,
“你与我之间不死不休,三千年前便已注定。”孟真声音平缓,而后抬头看向沈寻,愤怒质问,
“你可知道,玄音这些年视你为至交好友,他那个人从来记不住方向,出门就迷,可他独独记住了去招摇山的路。只因为你一人独居,腿残近十年。这十年间,他为你身陷沉疴却仍意志坚韧所感,几乎每月都会去招摇山找你喝酒。他这么多年的愿望也无非是等你腿疾痊愈,与你把臂同游。”
孟真越说越是愤怒,玄音虽为酆都之主管着冥界那些严肃正经事儿,可事实上他最好四处游历,行止洒脱,肆意坦荡。就连帝临台的古树下埋藏的那些冥兰酒,全部都是他为了与沈寻共饮专门酿下的。
沈寻嗤笑一声,一把拔/出了刺在孟真胸口的承影剑,“那是他傻!”
“背信弃义的小人!”孟真顾不得鲜血横流,怒声痛斥。
沈寻十分不耐,将孟真引来这招摇山,只是所有计划中的第一步,如今懒得再废话,他抬起右手,指尖紫黑戾气浮现,朝孟真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