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被面前这俩人夸张的言行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敲了一下沉离的额头,笑道:“你师父我能伤哪儿啊?不过是在湖底睡几日,这算得什么受伤。”
沉离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又忧心忡忡:“师父,我走之前就担心你的身体,这才多久。唉,师父你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不出门,留在家里当大姑娘吗!”孟真实在受不了他那老气横秋的语气,没好气的又戳一下他的额头。
一说起这,沉离更是担忧,连忙道:“当大姑娘也比出去被人觊觎美色的好!”
此话一说,剩下的三人脸色各有各的精彩。
这个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尤其旁边还有宴山君,孟真简直更生气了,就要去拧沉离的耳朵。
沉离跟条泥鳅似的钻到宴重明身后,又跟个老妈子似的开始唠叨:“宴山君,那天走的匆忙,我都忘了拜托你,一路上要帮忙看着我师父,姬无行那色胚,可不能被他占了便宜!宴山君,你这一路都和师父在一起,姬无行没有欺负我师父吧……”
“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你师父。”宴重明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和颜悦色。
“宴山君,果然还是你最厉害!”沉离不忘拍马,转而又对孟真道:“师父,你以后要是出门还是跟着宴山君比较可靠。”
孟真:“ ……”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那边宴重明竟然还附和沉离的建议:“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一直神情冷傲,漠然站在一旁的江渡云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一声:“君上。”
孟真这才和江渡云打声招呼,认真施了一礼:“渡云君,此番沉离的事还要多谢你。”
江渡云侧身避过这一礼,仍是语声冷淡的说道:“不敢当。我只是来寻君上。”
宴重明皱了皱眉,“渡云,何事?”
估计是什么隐秘,江渡云并未说明,但宴重明似已知晓。
宴重明走过来,温声对孟真道:“我可能要回镜灵宫一趟。”然后又凑近孟真耳边,“你要有什么事,记得用那根羽毛找我。”
孟真被他突然凑近的耳语弄有些不自在,连忙点头答应了。
宴重明一路心情很好的从鬼神渊出来,江渡云跟在一旁直皱眉。
“君上,宴山之巅的雪崩了,造成镜灵宫的穹顶坍塌,东边山脊的雪有要融化的迹象。”
“是吗?”宴重明毫不惊讶,轻描淡写的道。
“宴山之巅数万年来冰雪封存,从未有过坍塌的迹象,这会不会是什么警示?”江渡云一脸疑惑。
宴重明冷淡瞥他一眼,江渡云只好继续道:“向来稳定的六合尘缘镜也出现异动,我看那孟少庄主就是那镜中之人。虽然气质不同,但容貌就是一个人。”
宴重明忽然开心起来,笑道:“我出关那日作的画,画中之人就是孟真。”
“君上!这也太诡异了!且不说他无缘无故出现在六合尘缘镜中,就那身气质,必然是妖邪之人。”
“渡云!”宴重明的声音顿时冷了下去。“孟真他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六合尘缘镜中的,也不是你口中的妖邪之人,他就是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莫要再让我听到你出言诋毁!”
江渡云听的宴重明冷声警告,只得讪讪转移了话题:“宴山上一直沉睡的比翼鸟醒了,莫不是君上的红鸾星动了?”
宴重明并不诧异,只是淡声道:“比翼鸟是我唤醒的,当时事态紧急,我要找人。”
江渡云这才安静下来,要知道他成日里练琴,如果不是最近沉离那小子整天烦他,他又毫无办法,他是不会踏出镜灵宫一步的。此番出来,除了把已经痊愈的沉离给送出来,就是寻找君上,毕竟向来清寂的宴山上出现了异常。既然比翼鸟是君上唤醒的,那就不必再担心了。
“你说宴山的雪化了?”宴重明又忽然问道。
江渡云赶紧点头。
“雪化了也好,不然整个宴山都是雪,太过冷清了。”宴重明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说,雪化了,我种些花怎么样?”
江渡云像是忽然不认识身边向来淡漠的宴山君了,他刚刚听君上嫌宴山冷清要种些花?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主意是怎么蹦出来的啊。
宴重明忽然不再说话,似乎在认真思索。
两人走了一会儿,江渡云忽然被宴重明腰间挂着的红色东西吸引了目光,他从未见过宴重明身上挂过配饰,奇道:“君上,这是什么?”
宴重明一身墨衣,红色的烟雨螺挂在腰间分外明显。
宴重明摘下烟雨螺,捧在手心,又忍不住探了一丝神识进去,嘴角掩不住上扬。
“这是我的宝贝。”
江渡云:“……”
……
鬼神渊恢复了往日宁静,久别的师徒二人坐在柳树下闲聊,沉离尤其兴奋,此次宴山之行,彻底治愈了他魂魄不稳的顽疾,这下终于可以正常修习法术,也了却了孟真多年来的心结。
说起宴山镜灵宫,沉离却是一脸郁闷,他长到十四岁,从未见过如此寂静冷清的地方,整个宴山冰封雪冻,尤其是荒无人迹,唯一的活人江渡云,整日里痴迷练琴,几乎不说一句话。
还是少年的沉离这些日子都快憋坏了,如果不是为了固魂,他几乎要提前离开了。终于见到师父,他怎能不好好大倒苦水。
孟真一直微笑着听沉离唧唧喳喳,忽然想起他在苍梧之海专门买给沉离的糖果。沉离看见孟真拿出那些糖的时候,眼睛晶晶亮,嗷呜一声扑过来,迫不及待的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活像个小松鼠,鼓个腮帮子边吃边道:“这糖真甜!”
“师父,这个兔子糖最甜!怎么没了?”沉离在糖果堆里扒拉扒拉,想找到最甜的那种兔子形状的糖果,但似乎只有一颗。
“兔子糖不是酸的吗?”孟真问道,当初宴重明专门拿一颗兔子糖说是酸的,后来又说有点甜。孟真也跟着说酸酸甜甜,还将那些兔子糖都给宴重明了。
“怎么会,一点也不酸!是这里最甜的糖,可惜只有一颗……”沉离还在试图找兔子糖。
孟真:“……”
沉离没找到兔子糖,转而开心的吃起别的糖,忽然他问:“师父,宴山君一直都没娶妻吗?”
孟真莫名其妙,不明白沉离怎么忽然对宴重明好奇起来。
“宴山君自幼就去了镜灵宫修行,他心x_ing淡薄,应该无意娶妻。”孟真只好这样解释。
“那他有什么红颜知己吗?”沉离居然问个彻底。
“这……为师还真是不知道。”孟真也确实是不知道,宴重明少年时很受女仙欢迎,但他似乎一直都很冷淡,后来离开天宫就更是清心寡欲。至于往后的三千年,听说一直在闭关。再仔细的孟真也不知道了。
好在沉离也没再问下去了,隔了有好大一会儿,沉离小心翼翼的看着孟真,又问道:“师父,当年你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没有父母留下的信物什么的?”
孟真的心猛地揪紧,他被沉离的问题问的措手不及。这些年,沉离除了很小的时候找过几次娘亲,长大了,心思明净开朗,从不好奇身世,他也一直接受自己是师父在忘川河边捡到的。
尽管师父待他如父如母,他也从不缺少宠爱,父母二字于他也只不过是个陌生的词。可他终究是孩子,总会好奇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
沉离见孟真许久没说话,他有些紧张,小声道:“师父,我不是想找父母,我永远是师父的孩子,就是……就是此次我去镜灵宫,宴山的禁制对我无用,渡云仙君说我有天族血脉……”
“小离,是师父不对。”孟真看沉离那小心翼翼又无比懂事乖巧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恻然,伸手抱住沉离,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孟真轻叹一声,平静郑重的对沉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