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六掀起衣袍跪下:“臣失了分寸,还请王君责罚。”
魏宁没有让他起来,而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再一次唤了燕六的本名:“柳玉恒。”
柳玉恒仰着头看他,态度十分恭敬。
在燕京十二卫中,燕六一直是最聪明的那个,他很懂魏宁,也很知道怎么拿捏自己的分寸,比如说现在这样,知道自己犯了错,他绝对不会做多余的辩解。
但现在魏宁的态度,却让他有些琢磨不透,这不该是魏宁应该有的反应。
魏宁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在地上跪着的人心神忐忑的时候,终于给对方下了判决:“柳玉恒,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靠其他人的傻子?”
柳玉恒心猛地一跳,头深深低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敢看魏宁,还是怕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我从未这般想过。”
魏宁从柳玉恒的背后绕到对方的跟前,柳玉恒低着头,能看到眼前停下的玄色长靴。
魏宁的声音像冰一样冷:“你是在为谁效命,代王?越王,还是说,外族?”
柳玉恒抬起头来看他:“我不知道王君在说什么?”
魏宁握紧了拳头,语气终究是不再冷静:“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话,此时应该无比愤怒地反驳我,你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反驳?!”
到底相处了十多年,尽管这几年来,他们相聚的时间十分有限,但若说他对十二卫这些人没有感情,那是一点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有感情,所以在被背叛的时候,魏宁会无比愤怒。
他一直在等,等燕六自己承认,但他没有能够等到。
柳玉恒的脊背挺得笔直,语气平静到可怕:“既然您心中已经认定我是背叛了你,那辩解有用吗?”
他倔强的样子,同他的父亲很像。
“谁说没有用?!”魏宁的声音出离的愤怒。
“但我想,对我来说,没有必要。”
柳玉恒的手在魏宁没有注意的时候拿到了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寒光一闪,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匕首就被魏宁踢飞。
殿内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在外等候的徐元嘉。
他一听到魏宁下令的:“来人。”二字,便匆匆赶了进来,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被踢出来的匕首。
匕首上还沾了鲜红的血,血的颜色在慢慢变黑,很显然,这把匕首是带了毒的。
徐元嘉的心提了下来,几乎是奔入内殿的。
直到看到站在那里的魏宁和倒在那里的燕六,他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站到魏宁身边的时候,他先是上下打量魏宁,看到没有明显的伤口,又问他:“方才那匕首上的血?”
魏宁的眼神还在燕六身上:“是他的。”
徐元嘉便顺着他的视线把眼神也落到了燕六的身上,对方闭着眼睛,脸色看起来仍然十分红润。
“他这是?”
魏宁接着答:“被我打晕了。”
“没死?”
“没死,不过应该不会太快醒。”
徐元嘉向前一步,静静地盯了燕六那张还算是英俊的脸一会,然后重重地朝着对方身上比较脆弱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因为用的力气很大,燕六还被他踢得动弹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醒。
魏宁见他动作,本来心情不大美妙,这会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不过笑意转瞬即逝:“你这么用力,把他踢醒了怎么办?”
徐元嘉想都没想说:“这不是还有你么。”
他看到那把匕首,心中还有几分后怕。今儿个的事情,魏宁都没事先同他商量,就乱来,等他待会再和魏宁算账!
徐元嘉高声道:“来人,把刺客押入天牢。”
在殿外守着的侍卫便立刻应声而入,什么都没问,便把燕六拖了下去。
这个宫里就这么点大,燕六回宫,见了魏宁,然后又被侍卫拖入天牢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宫中其他人的耳朵里。
期初是宫人在小声议论,说了一些的时候,被燕十二听到,他就把人拦下来。
结果听了首尾,就把对方口中的人和燕六对上。
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燕十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看着告诉他消息的人:“你在开什么玩笑?世子……王君为何要把六哥他打入天牢?”
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的吧,要知道在反叛之前,魏宁很多事情都是由他们做的。他x_ing格跳脱,魏宁还不肯让他做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平常除了保护做主子的,就是赶马车,烧火之类的。
而燕六,作为他们之中最j.īng_明最受重用的那个,一直是他学习的对象。
像魏宁驻扎在燕地之后,燕六也是因为受到重用,才会被安排到在京城继续督察剩下的那些人。
这样一个受魏宁重用的燕六,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和魏宁闹了矛盾呢。
如果说是魏宁做了王君,比以前和他们相处的时候多了几分距离,让燕六心生不悦,那也不至于到打入天牢的地步啊。
而且皇宫里的天牢,那一般都是给刺客或者是犯下错事的妃嫔用的。
燕六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犯下错误的妃嫔,可也绝对不是行刺皇帝的刺客。
那被他拦住的宫人说:“小的所言不敢有半点虚假,再说了,这种事情,您一去看,便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又何必说谎呢。”
他见燕十二沉下来的面孔,又添了句:“大人,我还听人家说,那人被抬出来的时候,旁边还躺着一把沾了乌黑血的匕首,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就算兄弟,为了万贯家财也可能反目。魏宁以前是齐帝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魏宁不照样造反,把齐国的皇帝气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