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岚淡笑道:“将小公主给本宫吧。”谁知这小公主一离开奶娘的怀抱,便一脸满足地钻进任秋岚的怀抱,止住了啼哭。
延陵空笑道:“瞧你这小不点,倒是能认准你母后,哈哈哈。”任秋岚笑问道:“你可是想好她的名字了吗?”
延陵空霎时顿住,复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又思虑不久,便笑着轻抚女儿的脸蛋,道:“延陵笑璃。小名便唤作萌萌吧。瞧她,多可爱。”
小家伙很是能折腾,延陵空学到了抱孩子的精髓之后,便一天都腻在凤栖阁,哄抱着孩子,与笑璃玩的十分尽兴,见延陵空这副小孩模样,任秋岚更是笑的开怀。
翌日,延陵空就算是再不愿,终是要上朝理政,才下了早朝,正欲前往凤栖阁,被柳下蕴照拦了下来,说是有要事而寻。
“蕴照,发生何事?你这般慌忙?”延陵空问道,心中却满是笑璃那胖嘟嘟的面庞,柳下蕴照原本还板着的脸一下子就缓下来,盯着延陵空直看。
延陵空拍了拍他的头,道:“看什么?”柳下蕴照揶揄道:“哎呦呦,到底是做了爹的人哦,这眼神,温柔似水啊。”
“得了得了,别瞎扯些有的没的,说,什么事儿?”延陵空佯作怒道,柳下蕴照便正声道:“那女子,找到了。”
延陵空苦盼了四年,终于是找到了与涵梦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而生的女子,那么涵梦,她便复生在即。延陵空喜道:“她在哪儿?可有带来?”
“是个船家女,再普通不过,我已经传召了她,如今安置她在识天宫。”柳下蕴照为难道:“为了涵梦姑娘,却是要牺牲这般单纯无邪的女孩子......”
延陵空眼中闪过不忍,却瞬间即逝,她狠绝道:“为了涵梦,纵使要朕手刃千万性命,也是值得。”
柳下蕴照突然觉得,延陵空做了皇帝,人也变了,变得只求利益,甚至有些不择手段,涵梦醒来,还能接受于她吗?
延陵空急着问道:“以我之血,再借助那女子,蕴照你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涵梦能够复生?”
柳下蕴照严肃道:“我近日钻研胤族术法多时,涵梦姑娘,必能复生。只是,皇上,从今日起,便要割脉取血,以神鸟之血解她体内噬心之毒。”
延陵空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柳下蕴照又交代了一番,便告退了。延陵空只觉近日什么喜事都撞上了,笑璃降生,涵梦复生,真真是双喜临门。
一路上,看着富丽的皇宫都觉得阳光许多,延陵空心情大好,乘软轿到凤栖阁的时候,正巧赶上笑璃睡醒,任秋岚见延陵空今日笑的这般开怀,也笑着问道:“今日又有何等喜事?惹得你这般开怀?”
“因为涵梦她......”延陵空才笑着说到一半,突觉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怎能在秋岚面前说起涵梦之事,随即讪笑道:“无甚大事,今日笑璃可有乖巧些?”
“才生下没几日,哪还有什么差别的?”秋岚原本听到涵梦之名,心中不经意地起了疙瘩,见她转移话题,便顺了台阶。涵梦,果真是两人的心结。
延陵空又抱着笑璃不肯撒手,直到手酸痛了才肯还给秋岚,任秋岚风情地嗔了她一眼,道:“没见过有你这么宠孩子的,手都累了还不肯放。”
秋岚自生产之后,大补了几日,如今面色红润,兼之生完孩子,更平添了独有的韵味,延陵空一时看呆了,空气变得暧昧起来,延陵空情不自禁地靠近秋岚,唇瓣相触,好好品尝一番她的香甜滋味。
动作十分小心,笑璃却是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任秋岚先是回了神,轻推开延陵空,道:“都是为人父母了,还这般不正经。你看,萌萌都在笑话你呢。”
“看来还真是没起错名字,萌萌,笑璃,我的好宝贝。”延陵空亲了笑璃一口,门外奴才来报,十公主求见。
延陵空与秋岚对看了一眼,延陵空唤来奶娘,抱了笑璃下去,两人于正堂接见延陵溪。延陵溪清瘦了不少,延陵空看着有丝心疼,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妹妹,纵使她忤逆自己,却也狠不下心来教训于她。
“十妹,此次何事?”延陵空柔声问道,延陵溪平静地跪了下来,道:“今日是求皇兄遵循先皇遗旨,将我许配于顾向晨。”
延陵空惊道:“你不是.......为何?又是与蕴照闹别扭了?”延陵溪还是不变的表情,道:“没有,我与他怎会有何瓜葛?皇兄只回答,允或是不允?”
延陵空正欲再说什么,任秋岚却是开了口道:“既是皇妹有次意愿,皇上何不成全这等良缘呢?”说完投了个眼神给延陵空,延陵空会意,道:“朕答应你便是,只是,十妹,你可要想清楚,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赌气!”
“我不会赌气,皇兄,一言九鼎”说完,又是缓步离去,延陵空叹道:“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出生了,十公主要嫁人了,夕颜取的名字——梓笑,我是拆了开来,之后有惊喜嘻嘻!
☆、再世
“今日的血量足够,皇上还是快点止住。”柳下蕴照已是连续三日取了延陵空的血,延陵空面颊显得略有些苍白,沉声道:“究竟还要朕等到何时?”
柳下蕴照给她包扎的手一顿,遂回答道:“再过两日,方才是合适的时机。”延陵空叹道:“两日后是十妹的大婚之日,柳下蕴照,你们俩究竟是怎么了?就算是要朕违逆先皇旨意,也未尝不可,十妹她现在变成这般,你不心疼吗?”
“心疼?”柳下蕴照眼神闪烁,道:“皇上,身处局外,又怎知我们局内之人的苦楚?十公主于臣无缘,更无分,我希冀她待臣如兄长,而顾向晨,才是她的归宿。”
“顾向晨确实出色,但.......”延陵空正欲再说,柳下蕴照一脸为难,尔后似是绝望一笑,道:“待涵梦姑娘复生,臣再与皇上说明缘由。”
延陵空无奈道:“罢了罢了,不管了,你们这点破事儿,还不如想想朕的小公主满月宴席之事呢。”
柳下蕴照笑道:“近日来臣观皇上,可是时刻不能离开小公主殿下了。”说罢,还淡瞥了一眼,延陵空听出这话的意思,转念问道:“蕴照,朕与秋岚一直想不透,明明是女子,如何能诞下孩子?莫不成真是上天所赠之物?”
“皇上是胤族人,臣参研史册多年,都说胤族乃是上古存留的血脉,与常人不同的除了赤眸,想必还有些奇异的能力未曾被发掘。”柳下蕴照正色道,随即面色又变得玩笑起来:“那你岂不是能够三宫六院,佳丽三千,还不愁子嗣了?啊呀呀,真是人生第一大乐事啊!”
“去你的!”延陵空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道:“我先走了,这包扎过不久就能摘下,谁叫我天之骄子,死不了~~~~~”
语气十分轻巧,柳下蕴照与延陵空,私下开玩笑时以你我而称居多,而正式谈话,不知不觉就以君臣相待,柳下蕴照有他的洒脱,延陵空自有她的俊逸,看似君臣,实则已是知己好友。
两日之期很快便到了,延陵空的赐婚虽有些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想却也是合理的。顾大将军之子顾向晨,迎娶皇上的十妹延陵溪,顾家便是皇亲贵胄,没有不支持延陵空的道理。
顾向晨一身金冠红袍,十分喜庆,原本有些羸弱的身子,渐渐壮实起来,兼之军队战事洗礼,哪还像个浪荡公子哥,分明就是个阳刚好男儿。
此婚事几乎全朝上下官员都参与了,延陵溪暂居皇后的凤栖阁,待顾向晨而来,由皇后亲自接待送进花轿,而延陵空早已待在将军府,做主婚之人。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喜婆眯着细眼,边笑边说这些讨喜的话,任秋岚就坐于延陵溪的身边,眼前凤冠霞帔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的稚气幼童,浓艳的妆容,显得妖冶又不乏秀气。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绝无。”任秋岚不知不觉,便吟诵了这般诗词,延陵溪微微转头,道:“皇嫂果真才气无双。”
任秋岚讪笑道:“班门弄斧而已,皇妹可是延陵皇家公认的才女,本宫这等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延陵溪看喜婆捣腾地差不多了,遂道:“喜婆先在门外候着吧,本宫与皇嫂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喜婆恭敬地退了下去,任秋岚疑惑道:“皇妹可是有些紧张?初为新妇,是会这般,适应便好。”
延陵溪摇头道:“我不是怕这些,皇嫂当初嫁于皇兄之时,是何等心情?”任秋岚见她一副好奇之态,想她不过刚满十五,便要嫁作人妇,难免不安,于是说道:“我也是先皇赐婚嫁于她,原先忐忑许久,之后既是嫁于她,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儿。”
延陵溪又道:“皇嫂,你可知皇兄心中那女子?”任秋岚一愣,随即默声不语,延陵溪歉意道:“我并非有意提及,九哥幼时同我交好,那女子,我见过,她们之间的情谊,更是历尽苦难而练就,九哥曾为她,忤逆父皇圣旨,最终,那女子永远地离开了九哥。”
延陵溪似是回忆起往事:“你知道吗?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九哥,为情入魔,为爱而亡,自那日起,九哥才真正地改变,变得不像那个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延陵空。”
任秋岚深知自己比不上她心中之人,原来她与涵梦竟是这般曲折,阴阳相隔,也难怪,她时常有那般忧郁愁苦的眼色。
延陵溪低下头,轻语道:“而如今,我也要埋葬我的真情。顾向晨,才是我的归宿。”任秋岚突然怜惜起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柔弱的十公主来,尊崇的身份,却得不到她最想要的,这是皇家的悲哀,亦是亲贵的权术手段。
顾向晨的迎亲队伍很快就到了,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声响,延陵溪闭上双眼,任秋岚为她覆上描绘着金龙玉凤的精细红盖头,却见到了延陵溪眼角流淌下的清泪,心中霎时凄凄然。
外面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文武百官祝贺之词回荡在耳边,任秋岚送走了延陵溪,于凤栖阁正殿乘上轿撵,赶赴将军府,与延陵空一道主婚。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顾向晨与延陵溪的婚事算是实打实地定了下来,延陵空不免多喝了几口,不多时有些飘飘然,百官都至,只有一个人未到。
柳下蕴照送了一尊白玉观音作贺,之后再没出现过,延陵空安置众人之后,便急忙赶往识天宫,她不会忘记,如今便是涵梦复生之时。
冰棺之中,如玉的面庞,安恬的睡容,涵梦似是酣睡,柳下蕴照已是准备好所有器物,那船家女被五花大绑于木床之上,还在挣扎,延陵空不忍往那儿看去,蕴照瞥了一眼,道:“你不是说宁可手刃千万人么?如今还是不忍心了。”
延陵空见他冷面漠声,知晓他心情定是跌入低谷,遂避开问道:“要我如何从旁协助?”
“将我的符咒贴于那女子额头之上即可。”柳下蕴照还是面无表情,延陵空拿起桌边的符咒,照做之后,柳下蕴照立于桌上,食指中指相并指于木床之上,那符咒竟然融入那女子身躯,那女子不再挣扎,双眼睁大,显现出令人惧怕的紫瞳之状。
紧接着,柳下蕴照闭紧双眼,嘴中念着某些古老的咒文,身子缓缓地升了起来,延陵空顿觉赤眸又似火烧般难受,但仍是不愿闭眼。
她看到,那木床上的女子,溢出莹白色的淡渺烟气来,那烟气似是有灵,一缕一缕飘向涵梦的冰棺之中,待最后一丝散尽,那女子已是无甚声息。
而飘于半空的柳下蕴照喊了声“司空晗”之后,煞地白了一头黑发,银丝流动,延陵空看得楞了,此时,冰棺中的女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漠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涵梦。”当延陵空干哑的喉头哽咽地喊出这阔别四年的名字时,已是泪流满面。涵梦猛地起身,尔后揉着还隐隐发痛的额头,很快便落入一个温厚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