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延陵空眼神示意高炎,高炎恭敬地递了上来,见内容无甚改动,也便拿来玉玺,郑重地盖了上去,为防有变,让高炎跑一趟,去丞相府宣读。
任思良接了旨,转身看向任府牌匾,荣极一时的任氏,终究是没落了。光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今已是遍地抄家的侍卫,忙碌着记载任府的财务。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要住在这个脏兮兮的地方?”任鸿晖眨着眼睛,稚嫩的天真语气,让任思良不忍回答,只得让妾室安抚于他。
王齐凡特地疏通一番,才得以见到恩人,他苦着脸道:“只叹此生,不能回报丞相大人的恩情了。”任思良垂首道:“成王败寇,当初辅佐吾皇登基之时,我已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总想着,老皇帝一死,那小皇帝,总归是要听命于我任思良,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延陵空,他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愿秋岚,能平安吧。”
任思良说着说着便流下了悔恨的眼泪,王齐凡见状不忍,遂安慰道:“所幸皇上还记得丞相的恩情,皇后娘娘,我自会尽力保住,决不让娘娘受些委屈。”
“齐凡,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只可怜我一家老小,只剩下秋岚还能过活。”任思良摸了摸任鸿晖的小头,一时感概万千。
全溪,凤栖阁
“皇后娘娘,你且安心,爹爹疏通了人脉,想来丞相大人在那儿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刚满六岁的王梓冉异常懂事,她心中明镜一般,看着眼前似生母般的娘娘日渐消瘦,心有不忍,软声劝解道。
任秋岚仍旧愁眉不展,她抱住王梓冉,哭道:“我若是当初劝劝哥哥,想来必定不会让爹爹这般颠沛流离,年纪大了,也不知他受不受的住.......”
延陵空一脚迈进门来,便听到秋岚的哭诉,心下抽痛,道:“朕已是做到,最大的宽恕了。”两人忙行了宫礼,秋岚让梓冉下去照看笑璃,转身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皇上怎的来了,也不通知臣妾。”
语气中带着略有似无的冷淡,延陵空坐了下来,品了品上好的龙井,却嘴中苦涩不散,涩然道:“方才去遗珠殿,想来雪卉这几日便要临盆,说了些话,想你了,便过来了。”
说罢,眼神愧疚道:“都过了这么久,还在怨我?任家在边疆,也不会受多大苦的,这点,你比我清楚。我若是轻饶了,你可知崇嵘居心叵测之人,还会滋生不止,到时,笑璃她们这些小辈,吃的苦便更多了。”
“我真是后悔,将笑璃生在了皇家。”任秋岚苦脸道:“若是远离这些尘嚣,是否笑璃才能平安地成长?”
延陵空叹道:“笑璃既是你我的乖女儿,我自会尽一切努力保她一生无虞,秋岚,莫要再冷落于朕了!涵梦雪卉可是一个劲地要我来给你赔礼道歉,终究是我性子倔,熬到今日才来你这儿,秋岚,我们能不能别再顾虑任家延陵家,像当初一般......”
秋岚也叹了声气,尔后道:“除非......你让爹爹安享晚年,否则我寝食难安。”
延陵空肚里存了些气,声音高了一度,道:“就非要扯上这个吗?我说过,任家犯得是欺君罔上之罪,秋岚,我不要他的性命已是万分恩惠了!你何苦要这样逼我!”
任秋岚还是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淌血,气氛又降至冰点,延陵空着实受不了,扭头便走了,却正巧撞上领着笑璃出来的梓冉,面上才算有些血色,笑着问道:“萌萌啊,近来想不想父皇啊?”
笑璃猛地抱住她亲爱的父皇,有点小委屈道:“父皇是不是不要萌萌、母后和梓冉姐姐了?为什么......都不来看看萌萌呢?”
延陵空面色一僵,抱住笑璃亲了几口,道:“怎么会呢?父皇疼你还来不及呢,这些天不是你慧妃娘娘要给咱们萌萌生个小妹妹了吗?父皇里外都要照顾呢。萌萌啊,父皇错了,以后得了空定来找你玩闹,好不好?”
笑璃才算是止了哭泣,遂看到自家母后黯然神伤的样子,又嘟着嘴道:“父皇偏心,不能老陪着我了,母后才应该跟父皇多玩耍,就像我和梓冉姐姐,多有意思啊!”
“嗯嗯嗯。好好好。”延陵空也只好依着这小祖宗,尔后将她放下,道:“父皇还有事忙,一会儿你就和梓冉来御书房吧。”语毕,看了一眼静坐于软榻上的任秋岚,颓然离去。
却说刚到了御书房,遗珠殿的宫人便急忙来报说是慧妃娘娘惊了胎,怕是要早产了,延陵空急忙赶至雪卉身边,恰逢涵梦刚至,两人于殿外听着里头的喧闹,心里也是混乱不已。
“方才还好好地与朕说话的呢,怎的转眼间就惊了胎?你们一屋子的奴才,都是怎么照看的!全将朕的嘱托当耳边风吗!”延陵空怒不可遏地斥责遗珠殿宫人,一个个也都颤颤巍巍地不敢多说什么。
涵梦见状,忙为她顺了顺气,道:“莫要气坏身子,空,此事确有可疑之处,待雪卉妹妹生产完毕,再追究不迟,眼下是这胎要大小平安。”
延陵空还是冷着张脸,盯着紧闭的寝殿大门,雪卉这一胎自怀上后,就没消停过,也和秋岚一样历经磨难,才算是保住。
伴随着一声突兀的啼哭,延陵空的第二个孩子诞世,“恭喜皇上,贺喜娘娘,是个强壮的小皇子呢。”稳婆喜笑颜开,着实让众人安了心神。
“雪卉,雪卉。”延陵空看完孩子便牵起雪卉的手,看着虚弱的产后之人,心有不忍,道:“辛苦你了。”
雪卉淡淡一笑,道:“只要孩子平安就好,我.....想好好睡一觉,好吗?”
延陵空直点头,屏退了众人,让她好好安寝,涵梦抱着刚出生的皇子,粉糯的可爱模样,简直让人忍不住地怜惜,她温柔地问道:“空,想好名字了吗?”
“延陵允痕。”延陵空微笑着说道,旋即让高炎昭告天下,二皇子延陵允痕,载入宗谱,大赦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皇子来了啦啦啦啦啦,长大之后绝对是个唯他姐姐是从的小跟班→_→,延陵下一代一定要有爱好么!哈哈哈哈哈
☆、战事
“雪卉,好好的怎会惊了胎?若不是及时察觉,你与允痕可都有危险了,究竟发生何事了?”延陵空目光有些急切地看着眼前抱着婴孩的绝代女子。
雪卉面有难色,旋即便爽快说出,道:“因着夜阑之事,思忧甚广,也不怎的,你走之后便头脑混沌,想来是这几日没怎么休息好。”
的确,自任家一事完毕之后,肃清余党后,延陵空便着眼于边疆的战事之上,顾向晨与霍晃已是许久没有汇报军情了,派过去的探子也无甚进展,这不由得令人费解。所幸,今晨便有了好消息。
延陵空还是深觉疑惑,难不成是生产之前的思忧过多?当下便让她宽心道:“无碍,与夜阑的战事,今晨早朝传来捷报,顾向晨连破两城,想来,该是要委派新的将领来应战了。”
听此言,雪卉皱起眉头,道:“新的将领?据臣妾所知,皇兄麾下,不该有什么将领能够威胁到顾将军了。”
“恩。”延陵空笑道:“所以,十拿九稳了,你安心,夜阑城破之后,朕下了圣旨,没让他们骚扰民众。”
两人相识一笑,又看向刚诞下还熟睡的小不点延陵允痕,心下一阵满足。高炎来报说是祝彦青有急事奏报,延陵空也便走了。
“皇上,慎邢司之人押解任氏一族,路上遇上□□的匪徒,现下行踪不明。”祝彦青冷静地汇报着情况,延陵空扶额道:“怎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派人手查探寻找了?”
“是,臣已派人找寻,想来晚间会有结果。”祝彦青正色道,延陵空突地想到什么,揶揄道:“彦青,你今年可是弱冠许久了?”
祝彦青支支吾吾,道:“额.....额...是,臣今年,已是二十三了。”延陵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可有中意之人了?”
祝彦青正欲拒绝,瞥见延陵空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也不好拂了意思,委婉道:“皇上,臣还未曾找到欲携手余生之人,故而.......”
“朕原先还帮你相了几户不错的大家闺秀呢,无事,你若是看不上便罢,可记得若是有了意中人,便来请朕为你赐婚吧!”延陵空大笑道,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早已相好,为防文武失衡,设左右丞相,你位居右丞相,向晨回来之后便封作左丞相,一文一武,做朕的左膀右臂。”
“臣,谢主龙恩。”祝彦青郑重地下跪,感激道,这么多年的努力,终是成就了自己,至于伴侣,呵,她已是皇后,我与她,终究只能保持君臣之礼。
夜阑,皇宫
皇甫浩思踱步于正殿,听着手下战败的回报,气急,道:“混账!混账!都是废物!想我夜阑泱泱大国,竟被崇嵘这等弱者压成这番!夜阑千古基业,怎能毁在朕的手上!滚!都滚!”
“皇上息怒。”身边的一宦官,名唤海宏,颇得皇甫浩思重用,阴阴献策道:“皇上可还记得,长公主殿下?”
“雪卉?”皇甫浩思冷静下来,疑惑道,海宏摇头道:“长公主如今生了皇子,十足的崇嵘之人,不可信。奴才说的是,真正的长公主殿下,皇甫奕蓉。先帝生前,还曾提及,说是对不起她们母女。”
皇甫浩思点了点头,道:“不是早就得了疫症殁了吗?”海宏摇头,道:“未曾呢,奴才知道,这敬事房管事韩公公,知道那公主的下落。”
“知道了又如何?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能做的了什么?”皇甫浩思不解,海宏恭敬道:“哎呦,皇上可是不知,这长公主殿下,可是精通医术,前些日子露了头,在民间声誉颇好,若是得其支持,既是得了民心,更是有狠毒的手段,叫他们崇嵘,尝尝苦头。”
“哈哈哈哈哈,好!”皇甫浩思笑道:“委派蓝弘信协同朕的皇妹,一举清剿了那帮猖狂之徒!以解朕心头之恨!”
数日之后,崇嵘的军营兵士突生恶疾,身上多处溃烂,惨不忍睹,无人活过三日,且此恶疾来势凶猛,传染极广,顾向晨逼不得已只好与之隔离,但人心惶惶,哪还有打仗的精力?
是以自此之后息战不前,但皇甫浩思哪肯放过,那便是乘胜追击,延陵空为此头疼不已,委派了不少医术高明之人前去,也无济于事,至多止住这病症蔓延,却仍旧不得其道,精兵眼看便要死尽,延陵空只好委派王齐凡领了禁军前去,望能襄助一把。
禁军虽至,却军心涣散,难以聚集。待得知皇甫浩思是寻了那皇甫奕蓉相助,延陵空又忆起那张清冷的面庞,有丝像雪卉,却冷面如霜,夙沙她.......怎会出山?
这厢在夜阑皇宫中,皇甫奕蓉却一脸愠怒看着眼前笑的阴险的海宏,语气冰冷道:“我已按照你的意思散布疫症了,现在该把韩公公放了吧?”
原本下山之后在民间广施恩惠,看着百姓感激的面庞,心中满足,哪成想竟被皇甫浩思知晓,又拿了韩公公的性命作威胁,韩公公救了她与母亲,不可不报这救命之恩,故而,罢了,终究是自己的软肋。
崇嵘的兵士死了一片,那么,延陵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现下,怕是恨死我了吧,皇甫奕蓉涩然一笑,海宏恭敬地回道:“公主殿下何必心急呢?待夜阑吞并了崇嵘,那韩公公便会安稳无虞的啊。奴才不打扰公主殿下休息了,先退下了。”
宦官当道,皇甫浩思果真是昏君,崇嵘所攻打的城池中的民众,哪一个不盼着崇嵘一统夜阑?谁还会为夜阑这样的皇帝卖命?
全溪,遗珠殿
“全线崩溃,王齐凡的禁军,也没能支持多久,再这般下去,只能退兵了。”延陵空皱着眉头听着前线的急报,担忧之色尽显,她转头望向床榻之上的雪卉,后者回之苦涩一笑,道:“皇甫奕蓉,只记得我年幼之时,还曾见过几面,之后父皇说她们母女得了疫症殁了,真不知道大皇兄怎么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