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世茧+番外 作者:牙瑾贺鹄【完结】(15)
“记得……”
“刚从树上取下它的时候,一群孩子都吓得跑开了呢,说是会有奇怪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可後来从里面飞出来的是只蝴蝶吧!”
“嗯。”
“是迟苓一直没舍得丢掉它,大家才有机会看到那只漂亮的蝴蝶呢!”
院长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握住我的手,有著些微的沁凉传递到掌心里来,我听到她一如既往的轻声说著:
“你可知道,那只茧里的蛹,当时在想些什麽?”
我抬眼看想她,唯一能读懂她眼神里的就只有道不尽的慈祥而已。
“它并不知道茧壳以外的世界是如何的,它由产生的那一刻起只是被一层层的丝束缚著呼吸,不了解束缚以外的自己将会变成怎样,更不曾去理解这层束缚的含义……每一只蛹只生活在独自的茧壳里,它们都没有同伴并且没有认识自我的意识……可是,有一天它们却仍是破茧而出了,那时候他们将会了解从前茫然的一切,於是它们都变成了蛹以外的生物,能看到与自己同类的夥伴,并且开始相互追求著与以往不一样的生存……”
窗外间或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很意外这样的季节竟还能听到蝉鸣,伴著残阳的余晖洒进室内,我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是身在何处,与院长坐在这里的,是十几岁的我?几岁的我?或者是更早以前的我?
屋外异样的骚乱声惊扰了我浑噩的思绪,也打断了我们,往外走去的时候,我看见那背著光的男人正踩著极其急切的步伐朝这边走来──
“怎麽一声不响的来了这里?四处找也找不到,还以为……”
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的时候,我们正走在来时的那条落满残叶的上坡道上,我伸手向他握去,并且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
“任愿……下次出来前,能不能先和我打声招呼?不然我会……”
止住脚步,同时也止住他未出口的话,我回过身,仰头吻上他的唇……
极短时间内的排斥感,在他僵持过一秒後,都被吞进他的口里渐渐消融。贴靠在满是青苔的石墙上,第一次,我在清醒之中忘情地与这个男人亲吻,并且是在这刚近黄昏的随时会有人来往的坡道之上。
──任愿,你也可以的,和这枚茧一样……
院长慈祥的声音反复在耳边回响著,我唯独贪婪地吸吮著男人口中的湿润,仿佛慰藉著胸腔里难以名状的干渴一般,无休止地一直一直进行……
12、
像这样和她以医者和病人家属以外的身份私下会面,这还是头一次。间中带小冉来定期检查时,她会时常与我小聊一些小冉病情以外的话题,但大多时候我都只是虚应而过,毕竟我们是不曾达到朋友这层关系的,我也没想过要与她有太多接触。直到今天孩子检查完毕後,她不再只是在诊疗室里同我闲谈几句,而是提出邀请特意定个地点出外聊聊,当时我立即想到这其中会有关联的人──越析延。
直觉没有错,我才刚坐下,她便出乎我意料的直接问了我一句极其唐突的问话:
“你和越析延,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关系?她是指两个男人之间不正常的亲密关系还是其他?当然,对於她这样不明不白的问话,我毫无疑问的可以敷衍过去,或者即使不装腔作势也该明确的摇头才对,可我只是直视著她,很平静地点了头。
张愫云在此时的我们之间,并无法扮演任何角色,她甚至连第三者也称不上,因为在意义上的我们两人之间,根本无法成为她想像中的‘两者’──那是我并没有爱著越析延这个人的最明显事实。
她似乎对於我的回答有些错愕,但随即便从惊讶中恢复神色。这也是她最区别於迟苓的地方,我在心底里评价著。
“我快无法理解了……”她摇著头,表情不算平静:“要知道,听越析延的那些话的时候,我还直在心里安慰自己是不是想像力过於丰富了。毕竟这种荒唐的事……”
她顿著没再说下去,我问:“他与你说了什麽?”
张愫云有些嘲讽地笑了:“他什麽也没说,是我问他的。”似乎有些发泄似的,她端起桌面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知道我和他的故事麽?”
我摇头,其实很想制止她,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不过看情形我不该在这时候打断。
“我们多少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小学,中学,高中,我一直与他同班的……呵,别奇怪,对於有钱人家的小孩,办到这一点可不难。我追了他……前後算起来也该有近十年了吧。”
喊来侍应,这次她点了威士忌,我仍是沈默看著她。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擅自让家人替我出了面……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可是拒绝得有够彻底呢!当时我那爱面子的爷爷差点没气到病床上去,也好在他够健康,不然今天的我估计也没法再顶著‘张’这个姓了吧!不过关於这件事会不会落到这麽严重的後果,我想那个不问旁人事的大少爷越析延是从来就不知道的吧,不然以他的性格,也不至於会违抗家人的意愿非拒绝这门亲事不可。”
“那之後他上他的大学,我上我的大学,期间从没碰过面……可别以为是我放弃了,只是我家人给我下了戒令而已,当然,他有意识的躲我也是原因之一。说是没见面很痛苦吧,其实我还挺感激那段日子的隔离,至少多年不见之後再与他碰面时少了不少的尴尬,他没再躲我了。借由贺荣升这层关系再与他接触之後,我们关系一直挺融洽的,偶尔出来喝喝酒聊聊天,高兴的时候甚至搂搂抱抱也不成问题……直到有一次听他提起一个人……”
灌下威士忌的时候,她丝毫没有皱眉,同之前的那杯苏打水没有差别。掩著嘴朝我笑了笑,她似乎挺抱歉於自斟自饮,可也并没停止喝酒的动作。
“那天接你出院後我原本预定约他的,哪知道他刚送完庞欣後就把我载回我家了,下车前,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麽,他倒是自己先给我判了死刑……他说,不需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他心里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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