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别动了……”耳朵边有热风吹过来,难受,我别开头推向他脸。
“你看,小冉要睡了,你别吵他,让他睡觉好不好?”
咦?小冉睡了?不理爸爸就先睡了……唔,好热……
“怎麽样了任愿?哪里不舒服吗?”
这、这个人这麽没觉悟吗?又在我耳朵旁边吹热气了,热死人!一只手探到我额头上来,好凉,像刚才一样的,我下意识地去抓住另一只,一起贴到脸上来。贴完手心再换手背,换完手背又换回手心,渐渐的那手也不再冰凉了……心里满是焦躁,想要推开他,可头晕得站不住脚,脑子有些晃起来……
“任愿…愿?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拿条湿毛巾过来……”
猛然碰到什麽,下意识又贴近了过去,同样是沁凉的很舒服的感觉,额头才刚碰上去,他竟要跑走,我一急了使力扑上去……
“……痛……”头好痛,再也不随便喝酒了。
“怎麽回事……有没有摔到哪里?你别乱动,让我起来,你得醒醒酒……”
伸手碰到刚才冰凉的地方,我满足地把脸贴上去,蒙胧间看见黑黑的一对……眼睛,是眼睛啊,不是迟苓的眼睛,比她的要亮好多,也不是小冉的眼睛,比他要大好多……
“任…愿?醒一醒,你喝醉了……”
好吵。
“先起来一下好不好?我替你敷一敷会舒服点。”
吵死了。
“头很痛吗?还有没哪里不舒服?先让我起来……”
吵得我头更痛了。伸出手去,在眼前找到他的嘴,捂起来──
“……唔好了好了…唔我不吵你,松开手好不好……”
两只手被他拉开按在一旁,可他还在说个不停,脑子里混乱混乱的,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快要爆炸开了……他还在吵……手动不了,心里堵了口气,我便低头朝下俯去──
他嘴上冰冰的软软的,慢慢的,我的嘴也微微凉了起来……呵,这下他再也动不了嘴了,再也不吵了,好像头也……正感觉头晕的症状有些好转的时候,有人从後面抬起了我的头,顿时感觉缺少了什麽似的,我不满起来,甩了甩头挣扎:“放……”
“……对不起,是你先挑起来的……”
耳边好像听到这句话,那半个“开”字就被咽回口里,不对,是让人哺喂回去的,那双拉开我的手,揽在我後脑上朝他更拉近了一些,这次不仅嘴唇上恢复了冰凉的感觉,整张嘴里都凉凉的,原来我口渴了好久……有个又凉又温的什麽东西在嘴里,滑滑的流动一样,舒服的感觉引导我伸出舌头缠住它,与它一同流窜起来……然後口慢慢不渴了,脑子也不怎麽昏沈了……可身上却不知为何越来越燥热了,想要伸手扯开衣领,挣扎了两下却怎麽也动不了,什麽时候有人压在我身上了?身上越是郁热了起来,然後有只手替我解开了扣子,我缓下口气,凉凉的空气由领子里窜入胸前,慢慢的有了冷意,随即感觉舒服的温热抚在了胸前,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嘴上滑腻的感觉没有了,才想要拉他回来,脖子上却痒痒的,不由得一阵颤栗起来──
“嗯……”
谁?谁发出这麽熟悉的声音来?好像是……任愿的声音,可是,任愿就是我吧……?
“任愿……”
有人喊了,果然任愿就是我,但是是谁在喊我?也是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可脑子里越来越迷蒙,全身仿佛都没有了气力,然後,脑神经似乎也慢慢罢工了……
──仿佛身在梦境之中,回到了迟苓还在身边的时候,我们总是依偎在一起静静望著彼此,然後相视默默一笑,虽然迟苓的笑容仅只是缓和下了绷紧的面部神经而已……慢慢又好像回到了福利院的时光,一群身体或精神上多数有著异样的孩子,时常在树荫底下听著慈祥得如同妈妈一样的人讲述大大小小的故事……我从不记得繈褓中的自己被拥抱时的情形,原来在梦中竟是如此温暖麽?可是好像在不久之前,也曾感受过这种温暖的……那时候……
*哈!哈!哈!整到了呀!酒~真是好东西呀~哈哈
14、
如果说事到了如今我还能若无其事地看待所发生过的每件事的话,那可能不正常的就不再只是旁人了。每天的生活仍旧照著以往的步调在进行,工作日里除了工作以外还只是工作,休假日会偶尔带孩子出去走走,但那也仅只是走走而已。我只是习惯於生活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一直以来都只是如此。然而,等同於以往的生活步调里,有一些不寻常的成分正在不知觉的时候渐渐滋生起来,对於那些未知的改变,即使我企图装作视而不见,也终究摆脱不了它无形中所带来的压迫感。
那天早上醒来时的状况,除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的胀痛以外并没什麽与往常不同的。小冉半趴在我肩膀上睡得很沈,那个一百八十几厘米的男人也一如往常地挤在两米不足的沙发上,要说有什麽异常的话,那也只是他竟然会比我晚起。然而当看到那蜷缩得有些委屈的身躯时,有始以来第一次,我对他感到了抱歉……
人们通常所说的‘宿醉’,在我亲身体验过来却多少与传言所说有点不同,至少自己在卖醉时的可笑形象并没有在我脑子里记忆删除,然而事过境迁之後,即使我想要痛恨也只是无济於事了。但我如何也忽视不了清醒後与乱醉前自己思想上的差异,那不是我能预料到的情形,甚至於事情会有那方向的发展我是根本想也没想到过,因为在那许久之前的自己,是并不会想到这些的……
我知道,即使是在得到我点头後的今天,越析延也丝毫没有任何勉强我的行为。因而我偶然会想,假如没有清楚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当日在医院里我还会不会有那番决心?然而在这麽反过来思索一遍後,我渐渐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初衷起来。即使并非出於我的意愿,在他介入我生活里的那段时间,我多少也能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假如某一天我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想即使只是以一位朋友的身份而言,他也并不是会弃小冉於不顾的人。然而在他得知我病情的时候,我却仍是做出了那麽自私的决定……不想要拖欠他任何,至少就公平而言,我若想要得到他什麽,那麽就趁我还有能力付出抵偿的时候,同等价值的给予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