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嘉的注意力一半以上都在魏宁的身上,见到他这个举动,疑惑道:“怎么了,夫君似乎很惊讶,你认得他?”
魏宁摇了摇头:“不认得,就是觉得他清洗干净之后,和先前判若两人。”
他和这位大皇商并没有很多的j_iao集,只是因了对方是大齐第一皇商,多看了几眼,印象有几分深刻。
说起来,当初建议皇帝减轻对商人的抑制,引荐富商沈三石,以解决蝗灾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时的尚书令徐元嘉。
他原以为是对方消息灵通,给徐元嘉送了什么礼,现在想来,这两个人分明早就认识,说不定私j_iao甚笃。
除世家子之外,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官,想要在短时间内爬到那么高的位置,除了本人足够出众之外,应当还需要足够多财力的支持。
这么一来,徐元嘉后来那飞一般的晋升速度就能说的通了。
“子规?”
徐元嘉注意到魏宁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有几分失神了,他顺着魏宁的目光看过去,令世子失神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捡回来的沈三石。
他心中危机感升腾,仔细打量的话,这乞丐洗干净之后,虽然过于消瘦,却也人模人样,从骨相来看,养回一些r_ou_之后,当是个美人。
沈三石的左眼的眼角下,甚至还点缀了一颗泪痣。
徐元嘉突然想快点把沈三石打发出去,免得生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但把人救下来,还吩咐侍卫让这人跟着,如今又贸然赶人走,未免显得太突兀。
他定了定心神,又道:“那你父母兄长如今在何处?”
他其实比较想简单粗暴把人赶出去,但万一魏宁念着对方孤苦,反而上了心怎么办,把人安置好了,魏宁应当就不会再惦记这么个人。
徐元嘉的话音刚落,魏宁的视线便重新回到了自个世子夫人的身上。
他记忆里的徐元嘉,就没对什么没用的人和善过,怎么就对沈三石这么不一般呢?
当然,魏宁并不认为对方同自己有一样的遭遇。
重回一次,那也只是知道和自己未来有关的轨迹,可以努力做出改变,而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变化,剩下的事情便许多都不可控了。
譬如魏宁自己,除了大方向上还按照他的记忆在发展,很多小事早就和他记忆里截然不同。
便是他知道有个沈三石,那也不可能一眼把人从人群中认出来,更别说方才的沈三石,只是个灰头土脸乌漆嘛黑的乞丐,这应当是徐元嘉自个的缘分。
前二十年,徐元嘉吃了太多的苦头,后半生便步步高升,享尽荣华富贵,这大概就是圣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反观他自己,前几十年都是天之骄子,死的时候却十分凄惨,死之后更是惨不可言,大概是好运气全用了j.īng_光。
“家中父母兄长都……妻儿也在途中遇了山匪,只三石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沈家世代都是茶商,算是当地有名的商贾之家,沈三石娶了一貌美娇妻,结果被当地太守看上。
为了保住清白,他的妻子带着嗷嗷代哺的幼儿背井离乡,结果途中遭了山匪,妻子为了保护孩子,横死在刀下,然而他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被保护的孩子也咽了气。
不仅如此,回到家中的沈三石还发现,没得到美人的太守之子命人,打压沈家,害得他的大哥卷入牢狱之灾,对方动了私刑,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大哥沈大石死在狱中。
父母因为伤心过度,一时间没缓过劲,一命呜呼。
只剩下二哥和二嫂,却视他这个沈家人为灾星,不肯与他相见。
沈三石本是个体面人,到底年纪轻轻,接二连三地遭受这样的打击,一时间浑浑噩噩,变成个落魄样子,期间他经历了许多,后来混在难民当中,一路翻山越岭、封风餐露宿,不知怎么就来了京城。
再后来,他实在饿得厉害,便发生了那一幕被人鞭打的事情。
阐述自己悲惨身世的沈三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情,同样命运坎坷的徐元嘉却没有对这人产生半点共情。
他一心二用,一点点心思在听沈三石的过往,其余心思全部在双目放空的魏宁身上。
好在这一回魏宁是对着他的脸放空,不然他自己肯定不愿意听这罗里吧嗦的裹脚布,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过了老半天,魏宁才彻底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徐元嘉的脸。
“啊,说完了吗?”
他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听得耳边嗡嗡作响,等到安静下来,看了一眼四周,沈三石已经不见了。
“方才那个沈三石呢?”
“已经让侍卫去安置他了,既然他家中是做茶商的,便让他去茶店做个伙计。”徐元嘉继续盯着魏宁看他反应,他轻描淡写得补充了一句,“府上不养废物,自然没有让这人白吃白住的道理,子规觉得呢?”
“对是对。”那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商啊,结果现在居然在他名下的小茶铺里当伙计,真叫人心情复杂。
不过让这人多锻炼也没有什么坏处,十年前的沈三石同十多年后的第一皇商那是两码事。
魏宁这么一想,心里舒坦许多。
徐元嘉可就没那么舒坦了:“子规似乎很在意他,还是说,你喜欢这个长相的?”
“哈?”咋一听,魏宁还没听懂,仔细一琢磨,他愤怒得表示了自己的抗议,“元嘉莫要胡说八道,我又没瞎,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
魏宁只看过两个版本的沈三石,瘦的脱了人形的沈三石,以及圆圆润润的沈三石。
魏世子的审美随大流,偏好纤瘦的美人,他喜欢男人,也是爱那种唇红齿白的美男子,沈三石那种圆敦敦,压根不在他爱好的范围内。
徐元嘉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他的审美!这是对他魏宁品味的侮辱!
魏宁如此信誓旦旦,徐元嘉这才舒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