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生抬起头来,眼神空洞洞地望向阮百行,在将近六十度的温泉里,他居然像打摆子一样浑身发抖,脸色一层一层越来越白。阮百行觉出不对劲,他立刻抱着陈远生站起来,用力拍他的脸颊:“陈远生,看着我,看着我。”
陈远生伸手掐住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吐字:“呼吸……呼吸不了!”
阮百行反应过来,伸出手来掐他的人中。陈远生尖叫一声,忽然捧起阮百行的脸猛地亲了下去。阮百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陈远生猛吸起来,从他的口腔里夺取空气。阮百行被吸得浑身火热,大脑一片发晕,恨不得立刻把怀里的人翻过去,提枪上阵一场大干。可是陈远生现在的样子,阮百行只能硬生生忍住,用手去抚慰陈远生的背部,好让他安心下来。
陈远生的狂躁一时间无法收梢,阮百行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吸尽了,眼前开始发黑,可又不敢松手去推开人,怕陈远生掉下去。阮百行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痛,他觉得自己恐怕立马就要晕了,哪晓得陈远生忽然松口,抢先他一步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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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生是从阮百行家里那张舒适无比的KING SIZE大床上醒过来的。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盯着远处看了好几分钟,眼神才得以聚焦。按揉太阳穴,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脑一片混沌。他掀开被子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阮百行赤身裸体抱着自己的样子立刻闪回脑海中,虽然他那时慌乱失措,但还是感觉到一根硬硬的东西戳在自己的大腿上,于是自家的小弟弟也开始精神起来,他顿时羞耻得又想把自己埋回被子里去。
陈远生四下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打开衣柜翻阮百行的衣服来穿。阮百行足有185公分,骨架也比陈远生大,他拣出一套运动服套上,有点像小朋友偷穿大人的衣服。陈远生甩着袖子打开门,发现房门正对着楼梯,从上往下看,发现这房子应该有些历史了,门窗均是沉重的红木框子,台阶扶手上漆块掉落斑驳,白色大理石的窗台也有了裂痕,像旧时的俄式洋房。陈远生喊了阮百行两声,没人应他。他于是挨个推开房门去找人,一间没有就再换下一间。
陈远生在画室里停下了脚步。他早就听阮一罗说过阮百行曾有一段时间酷爱油画,但也不过是一时之好,就跟他看上自己一样。陈远生耸耸肩,看来阮一罗说话也是信口开河,这满屋子的画框说明阮老板一直都有在画,陈远生觉得阮百行突然有了点艺术家的忧郁气质。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画室里有些凌乱,屋中央支着三个画架,地上还摆着好多成品,均是用画框裱好,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陈远生好奇阮百行会画些什么,走过去掀开搭在画架上的网布,却一下愣住了。那一幅未完成的画布明明就是自己正咧嘴傻笑的样子。陈远生心里咯噔一跳,伸手把另外两幅也掀开,也是他那副蠢兮兮笑脸。陈远生有点神经质地开始翻看码在地上的画,一幅一幅全部雷同,陈远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天生蠢像。
他有点无所适从地转身,屁股撞到台子上,调色盘立刻和他的臀部来了个亲密接触,他马上弹起来,身体前倾,画架被他推得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顺次倒了下去。陈远生“啊”地叫了一声,立刻听到从门口传来一声叹气。陈远生抬头,看见阮百行操着手靠在门框上,一脸无语:“我就出去了一会会儿,你怎么又闯祸了?”
什么叫又闯祸?陈远生还没回过味来,已经被阮百行拎起来:“快去换衣服!还有,以后那种场合少去,要认识谁我给你介绍。”
陈远生悻悻地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甘心地回过头来问:“老板,你画那么多我干什么?要说实话。”
“因为你长得像鸡蛋。”阮百行抬头望着天花板。
陈远生“切”了一下,眨巴着眼睛说:“那我换一个问题。那个性爱party你参加过没?”
阮百行哈出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然后赶着陈远生出来,直接丢进浴室,又给他找了一套睡衣。他当然不敢告诉陈远生几年前他也是那个派对上的常客,还是张少荣带着他去的。
陈远生在浴室里洗澡,他站在花洒下歪着头,想不通自己哪里像鸡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达芬奇不是拿鸡蛋练手么,阮百行就拿他当鸡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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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生洗完澡出来,把大毛巾搭在肩膀上往楼下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阮百行又不知道匿到哪里去了。从在度假村陪酒开始,折腾了这久,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陈远生径自往厨房走,想翻点可吃的东西出来。进了厨房,他见火上还架着锅,伸过头去看,还真是一锅水果粥。陈远生想起原来阮百行赖在自己家的情形,心里鄙视资本家没创意。他拿碗出来盛了一些,边喝边想,果真是报应不爽,隔了这么久,居然被他吃到了阮老板亲自下厨熬的粥,可以算是赚回来了。
陈远生叼着碗往客厅里走,想一边喝一边看电视。他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躺,用脚去按遥控器,头一侧,却看见一坨灰灰的东西蜷在沙发后面。陈远生一下子跳起来,扭头细看,才发现是阮百行。他疑惑地喊他:“阮老板,你怎么藏在那儿?吓了我一大跳。”
他又喊了几次,阮百行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他。他的脸色有点发青,挂着黑眼圈,浑身带着很重的烟味儿。陈远生有点被吓到了,连忙把阮百行扶到沙发上。
“阮老板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的样子很难看。”
阮百行躺在陈远生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事,就是好几天没睡了,头疼。你又这么折腾我。”
“那你也少抽点烟,浑身上下都是烟味儿。”
“没人帮我‘戒烟’。”
陈远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阮百行那话里竟然带着几分委屈,侧头去看他,阮百行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小腹升起一股痒热,大脑瞬间就不听使唤,一咬牙,把嘴凑了过去。他突然不想跟阮百行置气了,在知道了他没有要打掉自己的牙之后——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么些年过去,眼前的男人居然还爱他。一报还一报这些话只适用于外人,这个男人不一样,他和阮百行之间,不需要计算得那么清楚,只要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好。陈远生在心里缴械投降。
阮百行搂着他轻柔地亲吻起来,那吻里带着他身上的烟草味儿,他忽然也不觉得难闻了。阮百行揉着陈远生的头发,辗转反侧地吸他的舌头。陈远生觉得有点喘不上气,用手肘拐了阮百行一下。阮百行松开他,小声说:“以后别怕了,好不好?我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