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是魔尊殿下,是四师兄的后人,他绝对是从魔族回来的。而那个与他一同出来的女子明萨郡主,既然手持幽冥之花,便也是真的去过魔族。
既然他们去过魔族,又出于魔尊与老板娘的母子关系,他们一定与玄玑阁熟识。斐儿如今确实在玄玑阁,那他所说的,他们见过斐儿,见过这些他用作底牌对自己说的每个人的名字。
但是,或许他们只是见过而已,甚至谈不上认识,又何谈熟识?
也许魔尊这个年轻人,为红颜知己这一求,只是为在自己面前赌一把?用自己对斐儿的想念做赌注?
所以,在事情尚未落定之前,还是不能将保票打全,更不能将自己对斐儿的心,对他全盘托出。
万一,中了他的计策呢?
木老爷的目光,从激动再次恢复镇定。这一过程很快,快到让仍述感到惊讶。
但仍述不怕,他知道,下一刻自己再说出来的话,话中涉及一样信物。这信物定可让木老爷将他方才所有推断推翻,再也无法刻意镇定下去。
“对我的话,您一定有所怀疑。木斐是聪明人,他也正是担心您会不相信,所以,他告诉明萨向您求助时,拿出他给她的信物。
我想,他之所以将那信物交给明萨,而不是留在自己身边留存念想,正是因为,他想确保有一天,明萨走投无路来求您的时候,让您可以相信她。
那信物,是个木雕的小老虎,是个木虎符,您还记得吗?”
木老爷闻言,双臂颤抖,眼底莹然。
木虎符?
木老爷全身一震,进而无力,他双手摊在扶手上,久久难以平静。
那是木斐小时候,他送他的礼物。那时候,他们之间还不是现在的关系。后来,族中事变,自己仓皇逃跑。竟然狠心将幼小的孩子留在魔族。
虽然现在又有了承欢膝下的柯儿,但斐儿,却永远是自己心头的痛。木老爷一直对国师礼让有加,尽心效力,也是为将来有一天,可以求得一次机会,让国师安排自己回族地,可以见斐儿一面,甚至,能将他一起带出来。
对于自己这个父亲,斐儿一定是怨恨的。
不过,他竟然真的愿意,将虎符交给那个明萨郡主?并愿不计前嫌,用托她问好的方式,与自己接触?
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明明萨一定是斐儿很想保护的人,他想让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保护她。
“你说的可是真?”木老爷审视仍述。
“晚辈不敢说谎,晚辈以x_ing命作保。”仍述坚定道:“自然,木虎符不在我身上,信物还在明萨的身上,您如果想验证,只能去主宫水牢,亲自验证。”
木老爷迟疑,而后沉默,没有言语。
半晌。
木老爷低声开口说:“你先起来吧。”
“前辈若不答应一定救下明萨,晚辈便不起身。”仍述坚持道。
罢了……
木老爷还是没做声,仍若有所思地问下去:“你在魔族见到木斐了?”
这问话说明木老爷已经不再装傻,他明白问出魔族,也问出对木斐的关切。看到他闪着亮光,无比动容的目光,仍述心中有一猜测声音落定。
“是的。”仍述颔首。
“他,可还好?”木老爷继续问。
“他很好,老板娘对他很照拂。忌惮玄玑阁的人,都不会对木斐不利。”仍述回答,也把握尺度,安抚木老爷的心。
木老爷眼中再度s-hi润,他抿紧了唇,想说什么,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出口。
虽然,这问题,有些不合时宜。
“斐儿,他如今什么样子?”他垂头盯着仍述的双眼,不知为何,这个问题有些过分,但木老爷却觉得,眼前的后人,应该会回答自己。
“他……”
仍述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位木老爷,一改最初的冷静镇定,如今,他俨然就是一位慈父的动容。
是啊,除了生身父亲,谁还会有这般深厚的目光,急切想知道儿子如今什么样子?
虽然,今天来这里,他是与木老爷谈判的。但是面对一位父亲的激动,他无法不回答。
“明萨对我说,她第一眼见到木斐时,便觉得,他与柯儿长得很像。”仍述真切地说:“但是,若明萨能见到您,一定会觉得,木斐应该更像您。”
听到仍述的话,若非有他在场,木老爷一定会老泪纵横,痛哭一场。现在他也是强忍着泪水,不在后辈面前失态。
“如今,我已将我所有能说的事,全盘对前辈说来,您能否告诉我,您的决定?”仍述问道。
来这里求木府帮忙,是仍述有求在先,可以先将他自己的底牌亮出,表明诚意。可若对方一直不愿坦诚相待,便不需再谦让下去。
木老爷朗声一笑,这时候,他又显示出一位,擅长经营之人的精明和敏锐来。
“好!”木老爷深思熟虑后,说出这个决定,更是伸出手来,扶仍述起身:“我决定了,我会尽力救她。”
“可是真的?”这次换仍述忍不住心中激动。
木老爷郑重颔首,坚定道:“我亲自前去营救,我走她走,她留我留!”
第五九二章 适时出击
“今日,我能想到的详细计划只能说道这里了。你且在我这里住下,细节若有变,我们再议。”木老爷对仍述说。
仍述与木老爷,在他的书房里,静议颇久。
最终,木老爷将暂定的计划,讲述了一遍。说是暂定,其实也没有太多时间,多做精细打算。
木府抵达鼎界主宫,木老爷不过礼节x_ing地拜过公羽鑫,若无他事,暗影军师也不会见他。鼎界与西域的贸易,进行了数十年,早已谙熟不已,无需再多耽搁。
为防鼎界主宫疑心,这次虽有意外计划,木府的停留也不宜过久。
“你有何见解?”木老爷问道。
他见自己说完暂定计划,仍述一直蹙着眉头,似乎在深深思索,也在挣扎,便如此发问,以为仍述对哪里不满意。
仍述定神,而后抬眼对木老爷说:“计划没有问题,我替万孚尊主,替菀陵大地,向您和木府致谢。”
仍述说着,突然屈膝拜下。
木老爷一惊,瞬时来扶:“不必,不必,何必如此大礼。虽说你我辈分不同,但如今你是魔尊身份,不可总是拜我。日后有缘再见,我还要拜你啊!”
木老爷有意调整这有些僵硬的气氛,朗声笑着打趣。
仍述随之微笑,而后他起身,定声说:“前辈,我对您暗送万孚尊主一行出鼎界的计划,没有疑虑,不过,这计划中需要改变的是我。”
“你?”木老爷不太明白。
“是,我暂时不走,我与您一同多留几日。”仍述说。
“不可。”木老爷坚定摆手摇头。
“我知道你救人心急,你担心明萨郡主是不是?”木老爷发问,仍述不置可否。
“你在这留下,我就更有把握救她出来了?还是你打算,一旦我失败,你自爆身份,替她去死?你也不想想,你死了,她还能活?她对国师没有价值,国师会让她活着?”
木老爷厉声反问,声声问到仍述心底。
其实仍述如何不知,木老爷所说,也是他最纠结的地方。从始至终,他一直没找到一个万全之策,能保小魔头平安无事。
若无万全,这颗心如何也不得安宁。
“你虽为魔尊,但我这二十多年,在鼎界谋划颇多,在这里我比你能动用更多资源。我都亲自留在鼎界,只为带她走,你还不信我?若我救不了她,你更救不了。”木老爷再说。
仍述汗颜:“您别一直说我是魔尊了,我自觉羞愧。”
小魔头出事,竟让仍述的自信,急剧跌落。甚至偶有的跋扈也自动潜藏起来,现在的他,出奇敏感而脆弱。
木老爷伸手去拍仍述的肩膀,安慰道:“我像你这般年纪时,还分不清对于错,比你差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