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树想他这一路赶来,除了那帮子掌门,半个熟人都没见着,哪来的封诺影子?
晏七曜也光棍,林袖一出言,他便知道诸派掌门必定放不过封诺,早早让对方下山寻江上树求庇护,自己稳坐山上,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当得是好打算。
江上树知无法,便问道:“如今人海茫茫,我回了山上,他却不知在哪处,我如何寻他?”
晏七曜手捊长须,沉吟片刻,道:“你前一次送信时,说你欲往雪山行,雪山那里正乱,我想龙蛇混杂也好,便让他去雪山了。”
这回江上树却纳闷了:“我便是如此一路回来的,莫非还真是巧了才没见着他?”
只是这些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被心忧弟子的太元宗掌门又给赶下了山,正与诸派掌门对上。
他此番上山半点用处也无,点苍掌门怒斥道:“江上树!此次事关重大,并非你玩笑时候!”
江上树年少成名,看似性子不羁好说话,实则也有少年人血气:“当年是我带他上山,出了事自有我来处置,关卿何事!”
点苍掌门气得吹胡子瞪眼,浣花宫主是女子,性情温和,劝解说:“江大侠并非不知轻重的人,想必他自有打算。”
江上树也息了火气,道:“封诺即便出身望月山庄,到底年岁尚小,当年我连他老子都拿下了,还怕他个小的不成?”
他口才或许不是最好,但此言说出,偏偏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想起旧事,觉得此次也并非如何紧急。
江上树好不容易才寻了个独处机会,想起方才那帮子脸色铁青的掌门,终于略放下了担忧,正自抚着胸膛舒气,便听见有人在身后幽幽道:“江大侠方才真是豪气得很啊。”
这一声响起,江上树立时忆起当年离山景象,一下炸了头皮。
有些人没见着的时候万般担忧心心念念,等真见着的时候,才觉得还不如不见,他此时便是如此想的。
他原本因听闻封诺事发,心忧对方安危,一路紧赶慢赶,只怕迟了半步。可如今真见着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仍不知该如何应对对方。
故而江上树装作镇定地转过身,眼光自对方面上掠过。
这一瞧他心中又是一惊,只因对方面容与当年的封屠有七八分相似,至少一眼瞧去,见过封屠的人已会觉得有些面善了。
当年封诺身量虽高挑,到底比他矮了半个头,如今也没长高多少,但江上树也没长高,二人竟已是身高仿佛了。
对方着缃色道袍,五官温和,肤质润泽,尤显得俊秀雅致,此时挑眉朝江上树看来,又多了一分凌厉。
江上树瞧着对方眉目,心中道这一眼似嗔怒又似含情。这一念方起,他便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巴掌,当年还好说是美色惑人,如今对方早已长成,何来那些心思?
他微有愣神,不想对方直接伸手扣了他手腕:“方才我似乎听见江大侠说什么老子都拿下了,还怕他个小的,是不是?”
即便封诺与封屠感情不合,但总是父子,江上树面对对方总有心虚:“不过是误会罢了。”
他甩了甩手,封诺却不肯松手,眼狠狠盯着他脸瞧:“师叔你真是好狠的心肠,一走五年!你竟当真恶我入骨?”
江上树想:自己莫非还要避走一回?
7、
他稍定心神,做出一副长辈态度:“你正值风华,当是做大事时候,又何必痴缠我,这对你我二人都非好事。”
封诺气急反笑:“原来在你心中,我于你不过痴缠二字,真是好的很呐!”
他口中说着好得很,手仍扣在江上树腕上,指甲在皮肉上掐出重痕。江上树暗暗皱眉,若是五年前便是对方全力也拿他无法,可这些年过去,二人再对上,他必得费上些功夫。
况且……他眼见对方言笑之间神色变换不定,鬓边散落了两缕长发,偶有癫狂之色,不由心惊肉跳:“你……”
封诺冷笑道:“你与我说痴缠?当年分明是你行事轻佻,心怀不轨,趁我年少,招惹于我。”
江上树叹气,未料到八年过去,这些是是非非又兜回了原处。
封诺忽地温柔一笑:“你若不愿应我,那也无事。我父亲虽对我不太好,但到底是血缘至亲,你既杀他就是我杀父仇人,我便杀你与他……”
他话未完,江上树已反应过来,急急往后退去,奈何自家腕子还在对方手中。封诺见他如此,神色骇人,扣在他腕上的手用了十成力道,指甲深深陷了进去,掐出血来。
封诺一见血,面上又见恍然,江上树瞧得清楚,忙将手抽了回来。
“我……”封诺视线落在他腕上,眨了眨眼,并未阻他动作,“我不是故意……”
江上树见他如此,心中稍松了口气,偏见对方乍然又敛了神色,笑意阴冷:“你既是我杀父仇人,我身为人子,自当为父报仇。”
他这三番几次阴晴不定,江上树似见着了当年封屠的疯癫之态,暗道果然是父子,这喜怒无常也是一脉相承。
封诺虽在说狠话,但目光飘忽,显然心神不在,江上树既要看着他情况,又要听着周边诸派掌门动静,劳心劳力。
便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喧哗,江上树心中咯噔一声,想是有事发生,提脚便要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