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道:“这是办不成的。”
梅郎向来听他话,叶公子只当他已忘了孩子的事。
这日在床上时,梅郎让他看自己的腹部。
叶公子见他腹部平坦依旧,并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梅郎道:“瞧见这红点了?”
针尖大小的血点实在不明显,叶公子道:“这个?”
梅郎道:“正是。我取了你一点精气,与我自己的相合,又借了鹿蜀魂魄,置于自己丹田中孕养,再过段时日,便能结成种子。”
叶公子低头咬他腹上白肉,间隙中道:“结成种子又如何?不说人妖有别,你我都是男人,更是不相干的。”
梅郎被他搅得气息乱了,手搁在他脑袋上欲推未推,哪还有闲心与他分辨种子到底是个什么。
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又过了段时日,叶公子本已将这事忘了,不想发现梅郎腹上的红点大了些。
像颗红豆,被白皙的肤色衬得娇艳欲滴。他拿手去搽,越抹越红。
梅郎怕痒,捂着肚子笑得在榻上滚了两圈,问他:“郎君做什么?”
叶公子指着那红点,也问:“这是什么?”
梅郎倚在他身上,悄悄与他说:“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种子,已长了许多。待长出芽来,便算成了小半。”
叶公子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又拿手摸。
梅郎忙止住他,道:“郎君这么摸下去,我可吃不消。”
叶公子仍在看那红点,被他强拥着共赴巫山去了。
三月之后,梅郎腹上洇出道道碧绿纹路,似花草藤蔓,蜷曲探出。
摸上去却仍是平的,似直接印上去的。
床笫之间,叶公子常盯着他腹上藤蔓瞧。
梅郎问:“郎君在看什么?”
叶公子道:“莫非还能开花?”
没过多久,当真开了花。
梅花乃是先开花后长叶的,梅郎腹部的藤蔓却是先生了枝叶,才开的花。
况且这藤蔓也与梅花长得不同,不知是什么品种,反倒开出的花也是梅花,与梅郎原身一样。
叶公子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梅郎笑他:“原来也有郎君想不明白的事,”又道,“许是因为其中有郎君精气的缘故吧。”
叶公子却道:“这没道理。”
梅郎道:“分明是郎君找我要道理,怎地又不信了?”
又问:“郎君觉得什么才是道理?”
叶公子道:“天无二日、日升月落,这些便是道理。”
8、
近来叶公子尤为注意梅郎腹上的花纹。
花纹随时日推移,愈发繁复精美,仿佛刺上的花绣纹身,比之实物也不差。
渐渐,花朵枯萎,叶片耷拉,了无生气。
某日他指着几与枯叶一色的某个小点,道:“这就是结出的种子?”
梅郎叹气:“许多花中,竟只成了一朵。”
他将手覆上腹部,再摊开时候,手心上悬着颗亮盈盈的小点,散发着柔和光晕,如黑夜中的萤火虫。
又呵气成雾,白雾凝而不散,将那粒种子裹在中间,隐隐透着微光。
他道:“等上十月,其中便能破出一个孩子。”
透光的白茧浮空在床头。
是夜梅郎梦中醒来,见着叶公子未入眠,正一眼不眨地看着那点微光。
便问:“郎君在看什么?”
叶公子透出点迷茫之色,问:“里面真的有个孩子?”
梅郎心中一软,从后头拥着他,脑袋搁在他肩上,柔声说:“我与郎君一道看。”
叶公子又问:“那孩子是血肉之躯吗?”
梅郎道:“自然是。”
十月满的时候,那点微光已有盆大,挂在床头像颗硕大的夜明珠。
珠子上忽破开一道缝隙,里面伸出只白嫩嫩的手。
梅郎瞧得心喜,便要唤叶公子,转头却见叶公子脸色煞白,忙问:“怎么了?”
叶公子立于远处,双手抱头,不住道:“没道理……这事没道理。”
梅郎又唤了他两声,仍是无用,也心慌了。
叶公子问他:“……阴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你我俱是男子,这事怎么可能成?”
梅郎顺抚他背脊,道:“不论能不能成,这事到底已经成了。”
可惜叶公子颠来倒去又是那句“没道理”。
他们说话当口,那只小手已探出了整只胳臂,与寻常婴儿并无两样。
叶公子这时似回了点神智,又凝神去看。
婴儿整个钻了出来,小胳膊小腿的,并没什么问题。只一双眼隐隐有碧色,不类寻常,眉目间既有梅郎影子,也有叶公子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