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听黎暮成说过,二叔是他这辈子最尊重的人,也几乎是在他的保护下长大的,如果非要说有谁能制住他的暴动,那唯一的人就是他的二叔。
“我是不是不该答应你的提议。”望着被血液重新染红的绷带,于修垂下了视线。
“你在自责吗?”绑好伤口,容博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我大小暮7岁,可我没把他当侄子对待过,我拿他当亲弟弟,当自己的兄弟。他十岁父母去世后,跟在我身边到现在有十六年了,十六年说长也不长,总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这并不太平的十六年,也幸好有小暮,我才不至于孤单一人。别看我周围一帮兄弟,虽然各个讲情讲义,可没有一个是能真正摆在心里的。”
“是我让你们……”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容博看着他,原本平静地眼眸忽然带了些厉色,“于修,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放手,就不能再靠近小暮一步,这是我最后要你答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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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卧室的时候,空气里没了血的腥味。
于修深吸了一口气,朝楼下慢慢走去,脑子里依稀是容博的话语和发生在刚才惊心如噩梦般的事实。
容博在身后也慢慢下来,看着于修平静的脸色,说,“我没想到你面对血腥的时候,也能这么的……”
话音未落,两人的视线被大厅里的景象怔住。
横七竖八的六七人,一个个不是扒在地上,就是靠在椅子上,有几个已经昏迷,有几个听到楼梯上下来的脚步声后纷纷抬头,有个无力的声音冒了出来,“容,容哥,是暮哥做的……”
于修怔了下,扭头看着容博脸上一瞬间的僵硬,被叹气取代。
他走上前,去搀扶那个说话的人,“丁子,是我的责任,他发脾气是因为我,你们把心里的怨恨就算在我容博身上。”
原本其他几个面露不甘的人纷纷垂下视线,可还是有个不忍屈辱的人大叫了出来,“我们把他当兄弟,他把我们当泄愤的工具!为了这么个人,他还开枪打伤你啊容哥!你值吗?他小子不就长了张让人看的脸,世界这么大,他凭什么……”
“嘭”,凳子倒地的声音,那人吃了一惊,把脸转向声源处。
于修一脸面无表情,只是原本在身边的凳子被他一脚踢翻,还滚了两圈,他的声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长了一张让人看的脸,你长了张让人不想看的脸。”
他平静地说完,转身对容博道,“容哥,我先走了。你要求我的事,我早在心里就做了决定。”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出大厅。
第14章
回到家,躺在床上,发了条短信给顾东阳,说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手机才收到回复,简简单单一个字,嗯。
心里没什么波动,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回复直到背光屏幕暗了下去,放下手机,翻身继续睡觉。
第二天意外的醒得比较早,下床的时候身体其他地方已经恢复了,可是唯独……
哎,不知道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好。
收拾妥当,咬了块土司关门下楼。
这么早,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昨天睡了一整天都快睡出噩梦来了,想去哪儿透透气,脚步却在刚走完台阶的时候,愣住了。
门前停着一辆车,车里半靠着一个人,于修视线对上的时候,车里的人似乎警觉性地睁开眼睛,然后是他半沙哑的声音,“小修!”
那人从车里冲了出来,走到自己面前,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你……这么早起来?去上班?……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说完还一本正经地伸手抹脸。
于修瞪着他,“你干嘛来了?”
“我……”邵泽丘看了看天空,一拍脑门,“对了你哪儿不舒服?感冒了么……”
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在半路缩了回来,有些赧然地挠着头皮,笑嘻嘻道,“……你今天觉得好多了么?”
于修瞪着他,还是问,“你干嘛来了?”
“看你来了。”
邵泽丘不再傻笑,一脸严肃道,“昨天去酒吧发现你没上班,然后问了你的同伴,就是那个黄头发主唱的,他说你请病假,我怕你出什么事儿,就想过来看看。”
“你刚才在这里睡觉?”
“不是,就打个盹,没睡着!”眼神指着他的身体,邵泽丘又开始担心了,“你到底哪儿不舒服?看医生了么?”
于修盯着他许久,忽然说了句,“我有男朋友。”
邵泽丘的眼神怔了下,继而又笑嘻嘻道,“我知道,所以我没上楼找你,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住一块儿,只是想你总会出家门的吧,那我就远远地看看你也是好的。那个……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只希望和普通朋友那样,偶尔说说话或者,看看你。”看着他盯自己的眼眸,没有波澜,邵泽丘又肯定地问了句,“可以吗?”
“不可以。”冷冷地说完,于修转身就往外边走。
“小……”身后那道声音从迟疑变成了惊讶,然后挡在了自己面前,“你腿怎么伤了?你不是发烧么?”
“谁告诉你我发烧了?”于修不再睬他,绕过他继续往前一瘸一拐地慢走。
那个声音又挡在眼前,“你看医生了吗?怎么伤的,严重吗?”
于修蓦然顿住,抬头瞪着他,微带怒意道,“踢你还绰绰有余!”
“……”
“你不用上班吗,天天往这里跑你不用干正事吗?我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你怎么就一根筋啊?”
“我……”
“我现在再说最后一遍,别说情人,我连朋友都不想和你做!走开!”胳膊撞开他的身体,对方还处于呆愣的状态,被迫乖乖让道。
于修走了几步远,身后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了几分认真。
“你男朋友呢?你腿都伤这样了,他还允许你出来走动吗?”
于修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保持慢走的速度沿着道路往前走。
往前走,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后面那道声音终于离自己远去,松了口气,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自己的方向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