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下意识一怔,顿时听到胡渣男大笑了一声,“别看长得娘里娘气的,本事倒还不小,要不是我们兄弟人多估计还整不了他,那一棒下去可别说,一时半会还真醒不了!”
“行了。你们去外面等着。”
三四个高壮个跟着胡渣男走出了车库,胡渣男擦过于修出去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于修身上瞟。
于修感受到他斜视的目光,然而没有理会,他的心思现在只在一个人身上。
迈着重步朝顾东阳走近,于修的声音冷得几乎不像是自己发出的,“你想把他怎么样?”
“哦?”顾东阳似笑非笑地盯着于修,“我的眼光向来都这么准。呵呵,想怎样?”眼里忽的滑过一丝狠戾,“想要他死,你说怎么样?”
于修猛然一惊,突然拔腿朝他身后跑,顾东阳似无似有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两个人,选一个,你会选谁?”
而于修没有听到,他此刻满脑子全是余思茂被打的头破血流的躺在这个破旧车库。
跑了一圈,找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条裤腿露在箱子附近。脚步猝然间慢下来,于修一愣一愣地朝他走过去。
白色的高帮球鞋,墨蓝色的牛仔裤,然后是甩在地上的手臂,直到那张被打的淤青的脸出现在眼前,于修几乎不敢相信,一个月前还对自己微笑的人,现在却不知生死的躺在这里。
满脸的血痕,脏污的衣服,紧闭的双眼,“思茂……”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流窜,酸涩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是堵在心里,堵在嗓子里,又堵在鼻子里,眼眶渐渐模糊起来,是什么,是雾吗,可是烫烫的,还从眼眶流下来。
“呵。”鼻息发出的一道冷哼在背后响起,顾东阳眼底漆黑一片,转眼变得阴冷,“哭的太早了点吧?”
于修下意识一怔。
眼泪……?
自己竟然哭了,因为余思茂……哭了?
“妈的。”顾东阳突然偏头低骂了一声。
于修平稳了下的情绪,背对顾东阳慢慢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小司的死和他没有关系,我留在这里,你把他放了。”
“放了?”顾东阳一丝冷笑,“我的一粒棋子,怎么能放了?”
“为什么?”于修慢慢转过身。
“为什么?”顾东阳沉下了脸,“怪只怪他和小司一个名。”
于修一怔,小司……思茂……
自己从来不知道小司的全名,是司茂吗?可是这就能成为顾东阳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于修忽然大吼。
顾东阳眼神一凌,“当初小司又他妈招谁惹谁!”
于修蓦地一僵,哑口无言。
车库一时间死寂一般,顾东阳似乎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一向都是自恃冷静的人,除了在提到小司的时候。
两人沉默半响之后,于修看向顾东阳,目光复杂,“东阳哥,我可以死,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这是我欠小司的,不该让别人来还。”
顾东阳的目光对上他,琉璃般的瞳孔闪着暗光,像是有一丝决心被他深藏在眼底。他从始至终都是个善于压制自己情绪的人,从不过分喜悦过分生气,整个人平淡的就像一杯白水。
可就是这种眼神让自己越来越厌恶,想到小司死的时候他或许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小司,冷漠,毫无生气,冷眼看着别人受尽忍辱折磨!
手机铃声冷不丁刺耳的传出,于修微诧地看着顾东阳脸上滑过一丝佞笑。
“三缺一。”顾东阳从兜里掏出电话,按下免提,“到齐了。”
电话“兹啦”一声,顾东阳和于修等了半天,才隐约传来声音,只是竟是个女声。
“喂,您好,请问是顾东阳顾先生吗?”
顾东阳似乎也有些诧异,拿起手机看了下屏幕,才开腔,“是我,他想搞什么花样?”
“抱歉,顾先生。”话筒里的女声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语调,“我们黎董说他对您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他现在有个重要会议要开,让我给您回电话。”
“不感兴趣?”顾东阳的目光划过空气,停留在于修脸上,“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黎董说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已经与他无关。”
“嗒”一声,电话干脆地挂下,顾东阳轻笑着走近于修,看着他不明喜怒的眼眸,一转幽冷,“听到这样的结束语,难过么?”
于修没变脸色,淡淡道,“放了余思茂。”
“于……修?”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于修猛一转身,余思茂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于修冲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你醒了?疼不疼,哪里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余思茂一愣,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碰向他的脸,“你……别哭。”勉强微笑让对方放心,却那么苍白无力,“我没事,真的,没事。”
于修吸了吸鼻子,刚想再说什么,手臂突然被大力抓住,双腿还没站起来就被人拖着往外拉,于修瞪大了眼睛,看到余思茂惊怒起来的眼眸朝自己身后瞪,还有他虚弱无力的声音,“你们,放开他!”
“哼。”顾东阳鼻息一声冷笑,看了眼旁边的人,“耗子。”
于修被拖着渐渐远离,忽然视线朦胧的看到一根铁棍直直地朝余思茂脑袋砸去!
“思茂!——”
撕心裂肺的痛叫几乎响彻天地,直到身体被丢弃在车库铁门外。
这样呆呆地坐在地上,铁门的冰冷感渗透进了皮肤,却没有心底的寒。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破口的大叫,也不至于害他落难如此。
都是自己,都是自己,为什么又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什么东西流出了眼眶,滑过脸颊,嗒嗒的滴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无数滴,从头上浇下来,打在地上,溅起了泥土。
一只鞋子踩下来,踩出一个小坑,脏水混合着烂泥溅在于修的身上,一道冰冷的笑声划过头顶,然后消失,接着是踢踢踏踏的四五人经过。
大门“砰”一声关上,还有链条上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