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个被摔碎后重新拼起来的瓷娃娃,每一道裂痕都是刻骨铭心抹不去的痛,然而他自己感觉不到。
梁以庭触摸他身体每一寸,都在小心翼翼克制力道,他怕稍一用力,自己就会碾碎他。
他的身体里有一头野兽,禁锢了三年,几乎为他疯狂。
他那么的渴求他,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彻底占有他,操到他哭,要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海浑身搐了一下,猛地喘了两口气,随后颤着嗓子叫出了声,一股浓稠浊液喷薄而出射了他一手。
久违的高 潮令他头晕目眩,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不愿起身,似乎也是有点困乏了。
许久,有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身,从头到脚擦过两遍之后,掀开了被子,将他摆好姿势塞进了被窝。
又过了会儿,身边床垫一沉,另一个人洗完澡带着湿漉漉的馨香睡到了他身旁。
海睡得有些迷糊了,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梁先生摩挲着他的面颊,那张面孔俊美并且深情,令他心头莫名一软。
“梁先生……”他嘟囔着,朝他靠近了一点。
“叫我梁以庭。”
“梁以庭。”
梁以庭朝他俯身,海本能地闭上眼睛。
他的唇落在他面颊的伤疤上,而后是脖子……落下的却是他微凉的手指。脖子里原本有颗红色的痣,后来被人纹上了两朵并蒂的红梅,他的手指在那文身上摩挲。
海因为犯困,任由他摸。
而最后他右手掌心一热,大概是惊动了潜意识里的恐惧,在半睡半醒中呜咽着蜷缩了身体。
梁以庭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旁低语:“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他几乎一夜没睡,直到临近天亮才困倦地睡着了一会儿。
而海睡出了细小鼾声,一夜都舒服踏实,清早也精神饱满,早早就醒了。
他晨起看着睡梦中的梁以庭,对方英俊而体贴,令他非常受用。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洗漱完毕之后想这算是自己嫖了他,还是他嫖了自己呢?毕竟想要嫖的人是自己,房费却是对方出的。
他思虑了一会儿,最后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大卷现钞放到床头,这才离去。
…………
……
海的生活漫无目的且毫无计划,新的一天他不想赌钱,因此不再于娱乐场所逗留,而由于夜晚睡得很好,他也不想回家继续休息。
吃过酒店的自助早餐后,他拿定了主意,决定去图书馆混迹一天。
他在街边买了杯珍珠奶茶带走,像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图书馆刚一开门就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了。
大概不是周末,市图书馆内人很少,他优哉游哉拿了两本小说慢慢看起来。
所看的书籍之中除了小说还是小说,绝算不上是高端,然而他就是喜欢,不高端就不高端吧。
他看书的速度比较慢,等半本书翻过,已是下午时光。
一个人影在他对面落座,正是近来与他关系匪浅的小季。
“来碰碰运气,你果然又在这里。”小季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海懒懒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这不是看书呢,你找我我也不能陪你玩啊。”
“《冰与火之歌》你还挺有耐心特地跑图书馆看这个,买套书自己在家看不更省力。”所幸周围也没什么人,小季和他闲扯开了。
“我想要出门蹭点人味。”
“……”
小季是有一点看不懂海的,他眼中那人吃喝嫖赌抽一样不少,入世很深,仿佛远离人群一天都无比痛苦,然而他又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我说,你这么无聊怎么不干脆去找份工作呢?”
“我什么都不会。”海无所谓地说。
“那就去学点什么咯。”
“无从学起。”
“我带你做生意,炒股票。”
“哎,太麻烦了。”要知道,他一张正经的身份证都没有。
“海,我真不明白,那你经济来源靠什么?是有家里资助吗?”
“一言难尽……”海实话实说,分外坦然:“等我钱花完了就去等死,政府会替我收尸的。”
小季将此视为一个玩笑,干笑道:“你真幽默。”
“老兄,你该祈祷我的钱永远花不完。”
他想真到那一天再说吧。
自己这一副身体三天两头出毛病,时不时就这儿疼那儿痛,不能冷也不能热着,大概遗传基因也不好,父母家人都是短寿早逝的——不然不会这么久没人找他。说不定等不到钱花完那天,他也就归西了。
晚上小季请他吃了顿饭又送他回家,车子开到了公寓门口,两人说笑着打招呼道别。
正拿了钥匙要开门,忽然发现楼道边站着个人。
海心下一慌,那人已朝他走来,待看清他面容,海惊诧地张了嘴:“梁——”
而这个名字还没念完,那男人便已结结实实将他堵在了身体与一面墙之间,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朝他逼近,带着秋夜冰凉冷冽的露水味道。
“你跟踪我?”他的声音里有回不过神来的愤怒以及比较迟缓的后怕,瞪视着这个目的不明的男人。
梁以庭眸色漆黑,里面反射着灯火与星光,下一刻猛地垂头吻住了他的唇。
海起先挣扎,然而随着那亲吻深入,他脚下发软,有了难以言述的感觉。
脑海中有一闪而逝的东西,那么熟悉,他捕捉不到,却能够感知,那是属于他的记忆。
梁先生让他有熟悉的感觉,这样的亲吻似乎也不陌生。
而自己对于他的气息,有出自本能的迷恋,他不受控制地沉沦。
喘息着分开了,两人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梁以庭开了口:“那个男人是谁?”
海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有些惊怒,半是调侃地道:“梁先生,难道是觉得我早上给你的钱不够,所以特地打听了我家地址来追讨嫖资?”
他问出的话并未仔细去想,问出后自己也知道这不至于。
然而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对方,梁以庭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有些滞涩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不需要你的钱。”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无论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两人见面时间不长,算不上熟悉,被这样找到家门口实在令人惊惶。
梁以庭却只是再次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像要感知他存在似的,将他紧紧抱入怀中:“跟我走吧,文嘉。我那么的想你,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早晨醒来的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这又是场梦,无论梦里多么亲密无间,醒来都是一场空。他要确认这不再是一场梦,如此迫切地想要再见到他,已不知在这里等候多久。
海自然要挣扎:“我想……你是认错人了,请放开我!”
“我没有。”
“文嘉,你叫我文嘉!我是海,梁先生,我是海。”
“……”他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僵。
“梁先生,你爱文嘉?可我是海。”海在他怀里,肋骨仿佛要被勒碎,一时不再动作。他看到他弧线完美的下颚,眼中闪着耀眼星光,这样的男人,有令人一见钟情的资质。
海的内心在这一刻隐隐期盼着什么,自己没有过去,梁先生又有莫名熟稔,他们曾经彼此相爱,刻骨铭心,所以才会有此刻突兀莽撞的相见,他妄想有一个深情甜美的故事,为自己漂泊无岸的生涯画一个句号。
梁以庭最终却并未给他这样一个故事。
他迟疑了。
他本可以借此机会,将过去一切全部告诉他,然而他迟疑着,不想再让他想起来。
海呼出一口气,却又忽的笑了起来。
自己本性懒散,毫无追求,活得乱七八糟,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失忆之前大概也不会是多么出类拔萃,又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有深情羁绊,充其量不过是个替身故事罢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骗子,也算是有了新意。
他刺探着这个替身故事的真实性,问道:“梁先生,文嘉是谁?”
“叫我梁以庭。”
“梁以庭。”
他叫了,对方却没有回答,看上去非常黯然。
“梁以庭,我和他长得很像?”
“你和他……一模一样。”
海愈发笃定,同时心中隐隐的有些异样,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烦躁,他故意岔开话题,笑道:“梁先生,你还想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