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庭朝他走过去,柔声说道:“今天煮了粥,尝尝看吧,肯定比第一次煮的好吃。”
李文嘉望向他的目光浑浊而茫然,像是尚未从睡梦中清醒。
梁以庭端起碗,用勺子舀了舀:“你看,里面我还放了枣子和桂圆。”
“……”
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李文嘉喃喃着说了一句什么,低头含住了那勺子。
梁以庭见他终于是吃了,很快又舀了一勺递过去。他的眼角浮出一点笑意,像对待小孩子那般耐心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海……有人和我说,走过那片海,就能看见我的家了……”他伸出手指,定定地指向了床前虚无的一块空地,“骗人的……走不过去,怎么都走不过去,我只看见、只看见……”
梁以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你看见什么了?”
“……棺材。”
他忽然露出恐惧至极的表情,将身前被子直往上拉:“我看见了棺材!我们都死了!靖云也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梁以庭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你在做噩梦。”
“不、不——他真的死了,你看,你看他来找我了,他站在那里,他在那里看着我——”他嘶哑的尖叫透着惊惧与凄厉,整个人抽搐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梁以庭制住他大幅度的动作,显然对他的反应措手不及:“你醒醒!文嘉?”
李文嘉犯了哮喘一般大口吸着气,瞳孔涣散,他挣动的双臂不由地抱住了他,整个身体战栗着紧紧缩在他怀里,紧张地重复着:“我真的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从巨幅落地窗斜斜落下,如同笔直的金线。
对于昨夜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他的枕头和床单都换了新的,有花香味,头发变得松软,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有人给他洗过澡。
寂静中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他似乎是吐过,在吃了几口粥之后,胃部难受起来,最后不仅是吃进去的全吐了出来,连胃液都像开了闸一样全冲了出去,身上床上一片狼藉。
梁以庭给他送去早饭时,他独自坐在地上晒太阳。阳光有一种穿透力,他的头发跳跃着金光,耳朵变成半透明,皮肤白亮到发光,像要被这太阳晒化了。
梁以庭站在门口看着他的侧影,一时并没有动作。
过了许久,李文嘉的声音遥远地飘出来:“我昨晚,好像做噩梦了。”
像是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说话时没有回头,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看上去很是清瘦,仿佛能感觉到那衣服下面凸显的脊椎。
梁以庭走上前,把热腾腾的食物摆到他面前,还有一杯澄澈的蜂蜜水。
这回他粥里面什么都没放,怕他胃又受不了,所以更不用提什么鱼肉荤腥,单是用大米熬成的白粥。不过那粥熬了半夜,稠得连米粒都快化了,香气四溢,也很令人开胃。
李文嘉看着那粥,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我想先刷牙。”
随后他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挪进卫生间。
按着以往的步骤,上厕所,洗脸,刷牙。在仔细清洁着口腔的时候,他从镜子里看见梁以庭走了过来。
他在镜子里与他对视,冲洗掉泡沫之后,没再费力自己走,男人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他靠床坐着,那人一勺一勺地喂他吃粥,直到那碗见了底。又把正温热的蜂蜜水端给他喝。
李文嘉喝了两口,犹带着一些恳切与怯懦,小心翼翼问道:“你把靖云……送去了哪里?”
梁以庭看了他片刻,说道:“美国。”
李文嘉喉头动了一下,拿捏着分寸没再追问,他垂下眼睫,只说道:“你好好待他,不要伤害他。”
“我没有必要伤害他。”
李文嘉沉默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终于不再绝食,脚上的枷锁依旧束缚着他,每天睡醒了就吃,吃完了就坐在太阳下发呆。然而每一餐都吃得很有限,吃多一些就会吐,人始终瘦削。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一个礼拜,李文嘉没再挣扎吼叫,也没对他提任何要求,梁以庭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只靠发呆该怎么度过一整天。
于是之后便每天给他带些新鲜刊物和小说。
这个月份外面的温度还是有些冷,而在屋内他仅需穿一件薄衫,对于这一地域的人来说,地暖开到早春四月算得上奢侈,这奢侈已经让他快要忘记外面真正的温度。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踏出过这房门一步。
天气阴沉下雨的时候,他没有太阳晒,便只躺着不分昼夜地昏睡。
梁以庭回来看他,见到他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李文嘉眼珠木涩地转动了一下,看向他。
窗外乌云密布,天都像要倾轧下来,室内有一种隐秘的安全感,而眼前这个人物,却又是危险的。
或许并不只有危险。他是矛盾的,从始至终,他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矛盾的存在。
他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他有多危险,就意味着他手上的力量有多强。
他足以摧毁他,却也足以在他心里盛开一片最妖娆的花。
他会痛吗?李文嘉心里想。
在这一场似是而非的情爱里,他有过那样刻骨的疼痛,他会知道吗?
那样一个淡薄、自我的人,可曾因为这场爱情,因为他,痛过?
他的血液忽然之间开始沸腾了,他在想象里欣赏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并不因为别的,只为他。
李文嘉近乎魔怔地望着他,他沉浸在那样的幻觉里,面颊逐渐燃烧。
梁以庭抚过他的脸,“文嘉?”
李文嘉苍白而滚烫的手指,像蔓延的藤蔓,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上。
梁以庭顿了一下。
他攀着他的手臂慢慢起身,眼中显出异样的狂热,丝萝一样将他缠绕。他低哑呢喃着他的名字,手指陷进他细密的发丝,如同最温柔的安抚。
梁以庭捧过他的脸,呼吸灼热,蓦地吻住他的唇。
李文嘉张开唇,舌尖直往他口中顶了进去,随后,他被整个人压进床褥,男人滚烫的身躯将他彻底包围。
他呻吟着回应那炽热的爱`抚和充斥了情 欲的亲吻,帮他一件件脱去外套,衬衣。
他的双手在他赤 裸的背脊抚过,用指尖在那起伏的肌理上狠狠划了下去,他听见他带着痛楚的哼声,下`身那怪物因为他这一声轻哼而亢奋。
梁以庭对那疼痛毫不在意,他已经等太久了。他的欲 望因他而起,积蓄着,稍有一点火星就要爆炸,而他似乎只能在他身上倾泻才能酣畅淋漓。
李文嘉在他身上啃咬着,牙齿合在他肩颈部位,在两人身体静止着慢慢契合时,骤然一口咬了下去!
梁以庭整个身体抖了一下。
李文嘉闭着眼睛,长长吟叫了一声。
血腥味在他口中弥漫,温热的液体从口角溢出,他将那一嘴鲜血咽了下去,性 器瞬间坚硬充血,不断溢出清液,下`身湿得一塌糊涂。
梁以庭肩上犹在滴血,李文嘉终于睁开眼,他伸出舌尖,将那一滴滴坠下的血珠子卷入口中全吞了下去。
他的眼里有妖异的红光,隐匿在一片绚烂的金珀色里。
梁以庭舔过他的唇,性 器死死地钉在他身体里,随着舌尖那带有血腥味的厮磨,膨胀到极致。
他不能够再亲吻他,只有一心一意地进入,才能有足够的时间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品尝他。
整张床微微摇晃起来,李文嘉四肢缠在他身上,随着那反复的律动发出蚀骨呻吟。
他的每一寸骨头都要在这弥漫着血腥芬芳的快感中碎裂了。
梁以庭忽的揽起他的腰,让他坐到他身上。
“啊……”李文嘉身体猛地往下一沉,那根东西直直捅到了他最深的地方。
缓了片刻,梁以庭小幅度地抬起他的身体。
李文嘉抱着他的肩,一边扭动着腰胯迎合,一边舔着他肩上血迹,在那些血迹全被舔干净之后,开始在那伤口上吮`吸。
他的舌尖反复舔卷着他的伤口,吮`吸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他的精气。
梁以庭低咒了一声,狠顶了他几十下,在他身体里一泄如注。
就像吃饭一样,没有胃口也能往胃里塞食物。做`爱也是如此,只要身体契合了,没有感情也能觉得舒服。
李文嘉早已没必要再去纠结应不应该和他上床这种事,曾经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因为他对梁以庭尚还有想要维系的东西,他把这些东西,看得比卖身还要重。
而现在,已完全不复存在。
他忽然想起在最早的时候,曾因为同学的一句话,他发过誓不会和梁以庭交往的,后来他没有做到。
这是最早的底线吧。
那时他还觉得,与男人交往是扭曲的,和男人做`爱很可怕,他永远不可能在那样的年纪,和一个男人在学校里做那种事,他最后全都做了,他甚至会爱上柏舟——以那种方式进入他视野的男人,稍有一些自尊,都不应该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