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粲惊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迟:“别他妈逗了!你别认识个人就说跟他干过......不可能!”
“我靠,这种事我至于编么?他好象姓许吧,全名叫什么我早忘了......”
他的这几句话就好象一颗地雷瞬间把我整个脑袋都轰开了一般,足有十几秒中,我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洗手间的,头晕,恶心,用水不断地打在脸上,以求回复平静。
苏粲给我递毛巾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思考,他似乎有些自责:“我真不该让你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许耀不是这样的人。”
“没事儿,是包房的灯太晃眼了而已。”我整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这个世界真他妈小。”
四十三、
回到包厢,我已恢复常态,自如地谈笑风生,人类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又或者在那一刻我只是本能地不想回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在坦然接受现实前只能将自己暂时地沉浸于无知之中。跟着他们一起打完保龄夜已经深了,大概是太过挥霍自己的精力,出门时眼前金星四起,身体也有些难以自控地打哆嗦,寒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割。
“你硬撑一晚上,我心里也不好受。”苏粲体贴地扶着我上车,我模糊地看见后视镜里萧繁的一抹浅笑,一抹幸灾乐祸般的嘲笑。
我醒来时,车已经停在萧繁的住处门口。苏粲把我安置在客房,倒了一杯冰水给我,然后蹲在我跟前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神色很是担忧,我知道他正搜肠刮肚寻找慰藉我的话语,然而我清楚地明白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自我说服。
苏粲离开时还是给我留下一句话:“颜锐,如果你们彼此还爱着,你该学会原谅他,我们都会犯错.......”
躺下没多久,肚子传来的阵阵不适发出恶心想吐的讯号。我冲进厕所,几乎把整个胃都掏空了,那种虚脱和难受的感觉仿佛一直顶到心口。这时手机响了,看着屏幕上许耀的名字,我足足等待了十多秒才按下通话键。对面传来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只是今天竟有些飘渺虚幻:“十点多给你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接。”
“嗯,今天苏粲生日,出去玩了。”
“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的语气忽而急促起来。
“没,晚上风大,可能是呛到喉咙了。”
“嗯,最近这天真够冷的,你记得多穿点。唉.......今天打水的时候我还在冰上滑了一跤,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嗯......”胸口的痛楚好像愈演愈烈,我只能一遍遍调整自己的呼吸。
“你的反应真叫人心寒.......我的膝盖到现在还疼得厉害,你也不关心下我。”
“那......疼么?”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病了么?是不是头疼、发热?多喝点开水,早点睡,要是还难受千万别硬撑,早点去医院。”他忽然又紧张起来,那种关切的口吻好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刺中我的要害,最终还是逼迫着我把一直压抑着的话给说了出来。
“许耀,你认识宋迟么?”
“......”将近半分钟,静默无声。我终于还是没能等到他回应,就匆忙地按下关机键。我有些后悔,也许不揭穿对我和他都会更好一些。
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哗哗的流水渐渐漫过头顶。闭起眼感受着被淹没的绝望无助,温暖的水温可以变得很残忍。在这短暂的黑暗里,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陶醉的忘我背后危机四伏,爱得越深,痛楚来时便更加汹涌。
睡醒过来,人已经躺在床上。萧繁坐得近在咫尺,一只手撑在我身旁优雅地俯视我:“你该感谢我把半死不活的你从水里捞出来。苏粲把事情全告诉我了,不过是一夜情而已,至于这样失魂落魄么?”
我用手挡了挡窗外投射进的刺眼阳光:“从第三个人口中得知这件事,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小孩儿,不要这么单纯了.......你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么?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快乐就行了,而身体的快乐是最直接的。你以为你只能接受他一个人?别忘了,你是gay,你同样可以对另一个男人身体有本能的反应。”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牢牢摁在头顶,脸贴近着鼻尖对鼻尖:“不信,你可以试试.......”
当另一只手钻进被子,色情地摸上我的身体时,我却出奇的平静。我感觉不到那只手的温度,它在赤裸的皮肤上所留下的痕迹转瞬便消逝了。我直直地对上萧繁有些戏虐的眼神:“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是永远不配谈什么爱的。苏粲也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你觉得你的钱还能够留他多久?”
他的脸色倏地变了,收手起身:“太过认真不是件好事,你会逼死自己的,别连玩笑都开不起。”
此后的几天里,我放缓脚步整理心绪,阴霾却始终挥之不去。手机在那天进水以后就彻底报废了,我想许耀迟早会因电话里那一遍又一遍亲切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而暴走。
那一晚,当我最后一个走出图书馆大门的时候见到他时,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鼻子和两只耳朵都被冻得通红,坐在台阶上无言地望着我,两只被黑眼圈包围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可怜兮兮的哀求。
“你怎么来了?”
“这些天联系不上你我怎么都睡不好,我给苏粲挂电话,他也不搭理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再见不到你我就快疯了!在宿舍等了你半小时不见人,李逸阳说你这几天都没上课,一直在图书馆......”
我从没见到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那怎么不进来找我,外边这么冷。”
“我没卡,进不去。”他站起来,突兀地一把抱住我:“不过我在窗口看见你睡着了,也就放心了。”在炙热的拥抱里,我依旧能够体会到久违的满足感。他在我耳边的每一次沉重的呼吸声都好像为我摇摆不定的灵魂注入一剂镇定剂。
我无声的走在前面,听着他紧随其后的脚步声。寒冬的冷冽似是绝缘在离我一光年的地方。我感觉到他伸手拼命地来够我的手,沙哑的嗓音飘进我的耳朵:“颜锐.......对不起,我错了.......可是,你要相信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