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他喝了几口汽水,我又问他:“许耀,问你个严肃点的问题,如果有个人喜欢你,是个男的怎么办?”
他瞪大了眼睛,想了会儿,立刻脱口而出:“能怎么办,叫他去变性我再考虑啊。”
说完便哈哈大笑。这句玩笑话确实很好笑,但我却笑不出来。
后来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没有再深挖下去,原因是许耀的女朋友打了电话叫他去吃饭晚饭。
他犹豫不决,但我坚决把他给“踹”出了家门。
剩下六日浑浑噩噩度过。空下来的时候我开始思考一些问题。许耀说这样的人挺少的,而我则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这种稀有人类中的一员。喜欢他,应该算是同性恋吧。否则用什么去解释。任何的解释都是掩饰。
我在网上开始疯狂的找寻这类资料,原来的不安和恐惧在这几个月来似乎已经消磨殆尽。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对女孩不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像谭晓沐和别的朋友那样,私下里会关注某个女生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之类的话题。也没有真正交过什么女朋友,晓沐甚至说我是一个冷感的人。
现在想来绝不是冷感,而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罢了。喜欢这类的感情,我并不缺乏。
我在BBS的同志板块挂着,有次没有隐身,被silence发现了,他给我发站内信,问:“小孩儿,你老上那版干什么?”
我掩饰说:“好奇,你怎么也在?”
“我一直都在,但不是好奇。”
“那是什么?”
这一条信息等了半小时才收到回复,他说:我就是gay。
我愣了好久,直到QQ弹出他的信息:干嘛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
——怕了吧?
——傻X才怕了。同性恋又不是魔鬼。
——你这么想就好,最怕就是自己自卑,觉得自己有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祝你幸福咯。
——莫名其妙。
那次我们没有把谈话继续下去。我不想被silence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但他还是知道了。可能是这样的人之间也存在有默契,所以他才会直接了当地告诉我。而许耀显然是另一种人。
我想silence说得对,这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选择成为怎么样的人,是我们起码的权利。尽管在我的认知范围内,这群人总在社会的边缘。但我却忽然感到身体里充满了巨大的力量,其实身在边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霸权代替了主流。许多人都是这庞大漩涡中的牺牲品。
纵然知道这一切,但很有可能,我仍是其中的一员。
假期过后,一切照旧,繁重的学习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在匆匆忙忙中,接踵而至的是期末考试和六月末的艳阳天。在老师们的唠叨声中我们意识到了自己成了准高三。高二期末的数学我史无前例的挂了,尽管之前许耀花了很多心思在我的立几上,但我仍然不开窍。
暑假的数学补课我自然逃不了,只是那家伙知道了以后居然信誓旦旦说要来陪我。
我说:“你丫抽风吧,大热天陪我听老头讲那些你都会的东西,你无不无聊?”
“反正回家也没事儿干,再说了,我女朋友也叫我留下来。”他拿后一个理由出来,我自然不能否决,否则校花小姐一定会找我拼命。
十天的课,他来了两天。第一天还安分,坐在我边上埋头发短信,我做题的时候他就凑过来看。
偶尔还要说点恶心的话:“颜锐,我发现你手挺好看的。”
“去你的。”
“真的,有个什么词儿来着……对,纤细。”
“你闭嘴。”
他一瞪眼:“切,还不让人夸。”
第二天他就专心陪我上课,只是他这个人沉不住气,看老头慢吞吞拐弯抹角的解题方法总是插嘴。老头几次被打断,还有一次黑板上的错误被他瞧出来了,面子大损,最后气冲冲地要赶许耀出教室。
第三天他就被拒之门外了。在窗口一直晒着太阳等我。我不忍心,发了条短信,劝他回去了。
七月中,许耀跟女朋友去海南玩了一个星期,回来晒得黑黑的。他在学校休息了两天就带了特产到我家,我们窝在我屋子里吹空调,打游戏,吃凉面。
我问他:“这个暑假你就不干点正经事?”
他说:“想干,但干不了。”
“什么事儿?”
“想写首新歌,但词方面没一点灵感。”
我想了会儿,说:“要不我帮你?”
“行啊。说好了。我等你的词。”
“嗯。”
九、
许耀这一等就等到了八月。我的词还没有着落,他没有催过我,只是说没灵感就不要勉强,可能是相信我不会放他鸽子。
晓沐后来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张团体票,请我们一起去市里唯一一家室内滑雪场去玩,他还顺便邀请了许耀的校花女朋友。
他女朋友那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抓着他的手走过来的样子很小鸟依人,进去的时候用很甜的声音说:“许耀,我不会,等会儿要教我啊!”
“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回答有些淡漠。
我换完衣服进去以后,就开始设法摆弄起两个笨重的雪橇,因为我也没有玩过。许耀带他女朋友进来,见我有点麻烦,过来帮了一把。他那位在边上等着着急,连叫了他好几声。
晓沐跑过来,把许耀推边上:“行了,你去吧,颜锐交给我了。”
接下来,许耀去教他女朋友;晓沐则指导我。我虽然从没玩过,但庆幸还有点运动细胞,没一会儿就掌握了一定要领。而许耀就有些头疼,他那位女朋友不愧是大家眼中的淑女,怎么教都很别扭,滑不出几步就要倒。许耀站在边上也很无奈,我和晓沐玩了好一会儿,回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脸都绿了。
晓沐说:“他啊,就是没耐性。”
我“嗯”了一声,但总觉得许耀的耐心程度跟他所对的人有关。
总算,许耀把他女朋友给教会了一点。我们四个人先在平地上转了几圈,许耀就提议上坡。他女朋友有些不乐意,拉着他的衣服在边上小声嘀咕。他居然也没理会,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