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我说正要睡呢,可不被你叫醒了。
他打了个鬼脸:放假了吧?整天在网上泡着你就不怕泡腌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一直见你在bbs上刷屏,漫无目的,到处只留下两个字路过。
——要、你、管。
——遇到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哥哥给你指路?
——指路不必了,发个毛片给我算了。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复,怕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隔了几秒:你早恋了吧?
……
——去你妈的。
——看来是真的。
——懒得理你。
……
——还是暗恋吧?
——狗屁。
他发了一堆哈哈大笑的表情,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别急着否认,真有感觉就别犹豫,该出手时就出手,知道不?
——噢,我困了。
——毛片不要了啊?
——留着你自己看吧!!
浑浑噩噩地度日中,春节也近了。老爸也放假回了家。只是没有几天,他和老妈又开始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我总不明白他们究竟在想什么,一年原本就见不了几次面,吵架和冷战却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家就忽然土崩瓦解。
所谓的什么爱情在这个年代变得多么脆弱,大部分随着年月变成过去式。而大多数人在还没弄清楚它是什么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结婚的任务,走在了一起。如此一来,情不投或意不合都变得无所谓,因为有了法律的维系,就误以为是钢筋铁骨的禁锢。
那时候的我常常有这种消极而令人耻笑的想法。然而我始终坚信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只是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残酷罢了。
无休止的吵架以及冷战,春节也变得和这寒冬一样冷谈。大年夜晚上三个人简简单单吃了顿饺子,爸妈还是一句话没说。然后父亲打开电视看春晚,母亲则在厨房刷碗。
我屋里的暖气显得力道不足,躺在床上翻以前的一些漫画书,觉得某些日子一去不复返,现在的自己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也许这样也好,无欲无求,专心读书吧。
不知道晓沐在干什么,也许沉浸在幸福的家庭聚会中。许耀呢?在干什么?
这不合时宜的杂念让我的心一沉。不是强迫过自己在这三个星期里把这个人的印象抹掉吗?
窗外开始窜上五光十色的烟火。手机突兀地鸣叫,是许耀的短信,如此凑巧。
在干什么呢?——凑巧到在想同一个问题。
我没有回,不知道说什么,他就干脆打了电话。
我鬼使神差地接起来,他劈头就问:“你没关机啊?干嘛不回我?”
“回你什么好?我在发短信?”
“你呀……”他叹了口气,“跟我赌什么气!”
“赌气?没有的事儿啊。”
“真没有?那那天走廊上是怎么回事儿?你那句腻味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有感而发。”
“我听得出你的口气,你心里一不高兴就这样,不冷不热。是为浴场那天的事儿吧?我道歉,是我玩笑开过头了……”
“哪件事情?我不记得了。”我故意这么说。
“……不记得最好,就当你原谅我了。”
“……”
“寒假过的好嘛?”
“挺好的。”
“我不太好,无聊死了,还是在学校好,有你跟我拌嘴。”
“你脑袋被枪打过了吧?拌嘴你当娱乐?”
“可不,现在我就挺娱乐的。”
“那您自娱自乐吧。”我气得要挂机,他急叫一声,“颜锐!!慢!!”
“什么事儿?再给你十秒,说。”
“也没什么事儿……”
“……”
“就跟你说一声那什么,新年快乐。”
“噢。”
“……还有开学见。”
“嗯。”
我恍恍惚惚挂了电话,一头就栽进被窝。不知道当时体内的这股骚动是从何而来。他说开学见,是啊,还是要见面。暂时的忘却只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掩饰罢了。
最后一个礼拜,我马不停蹄地赶完了所有的作业。期间在网上还遇到过一次silence,也是午夜十分。他提议出来见一次面,我婉言拒绝了。他很无奈,因为这是我第N次的拒绝。他只能作受伤的表情,说,看来见你一次比见阎王爷还要难。
我说:很有可能,不过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你临死前,我一定会满足你这个夙愿。
他绝倒,然后说:我会等。
其实见一面不算什么,只是有些东西在虚幻中虽然美好,然而一旦从现实中走来,多半会破灭得无影无踪。
所以宁可死在美梦中。
六、
开学前的周末傍晚,晓沐给我挂了电话,不用说都知道是例行的抄作业。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萎靡不振,除了让我立马过去其他一句话也没多说。我有点担心,一路飚车到的学校。
敲了半天门晓沐才出来,他的脸色有些惨白,身上还有一股子难闻的酒气。
“胆儿不小啊你,宿舍里喝酒?不怕那野蛮大娘进来查房啊?”我把拦路的一些瓶瓶罐罐都踢开,晓沐扑通一声倒回床上:“妈的,老子就喝,还怕了她不成!!”
“你抽什么疯?又受什么惊天打击了?”我知道谭晓沐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这小子只有在特难过的时候才会这么自甘堕落。
他起先没吭声,就是背着我侧躺着,然后突然就呕吐不止。我赶紧给他递了个盆,吐完又倒了杯水。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憋在肚里只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