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那一天为了镇住你的暴乱,我触动了决不能擅动的内力,就算我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从小又被父亲精心培育,只有七岁的我又怎麽可能驾驭狂王百年的修为?仅仅一次尝试,我受了严重的内伤,父母倾尽墨隐门全力才保住了我的小命。从此我不得不长期禁闭苦练极阳的武功,即便这样,我的体温还是比常人低。
十七岁那年,我开始闭关隐修。我所练的武学暴烈异常,修炼之时须避光避火,身处阴湿寒冷的环境。父亲指派你来照顾我,或许他觉得,与其放你在外面隐藏祸患,不如将你跟我同囚在这阴寒之地反而安全。
你对身边事物总是过於敏感,面对我就像见了猫的老鼠,每日小心翼翼照顾我饮食起居,怕我晚了片刻用膳,竟不顾触发秘道机关也要按时将饭菜送到我面前。
看着这样的你,我又恨又怜,不知何时萌发了欺负你的念头。
你打翻的不过是一碗汤,我却骗你说那是药。你居然尝都不尝就相信了我。後来那样疯狂的行为,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只是一碰到你的肌肤,火热就从指尖燃起来。我停不了,怎麽也停不了。听着你哭泣哀求,我就是,欲火焚烧。
我对你说着最恶毒的话,用最荒唐的理由将你撕裂。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会这麽做。我真的,不知道。
你昏迷之後体内的炎气又有了乱流的迹象,炙热的波动倾泄出来牵动了秘道内的机关,整个出口差点坍塌了。
我抱着你跑出洞外,那一刻的日光下,我看见你遍体鳞伤的身体,你惨白的脸,你滴落的血,还有被我折磨到仿若游丝的气息。那一刻,我被自己的残忍震撼了。
你什麽都没做错,为什麽会招致我的疯狂?
或许那一刻起,我已经屈服了我体内的魔。
我对母亲撒了谎,可是那麽精明的她,早就看穿了吧。
我被关在密室,功成之前不准再有出入。所有来的人都被禁止告诉我你的信息。我想着你,担忧着你究竟活着,还是已经因我被杀。一想到这样,我的悔恨暴躁就像洪水一样难以平息。
或许是这样,父亲让了步。
你什麽都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带着对我莫大的恐惧。我心疼,却又傲慢得不肯告诉你原因。
这都是我自找的吧。
我只是你命中的噩梦。
玉玲珑──第二章2
我去了大漠,因为秦子人在大漠。当年跟随在医圣身边,协助父亲斩除狂王,今世最权威的大夫,只有他或许知道消除我们体内狂王真流的方法。
“没有办法。”
他一声言,我站了起来。
“你天生骨骼精奇,资质超群,虽然不是你母亲的体质,只要勤练内功也能抑制狂王魔性,运用得当或许就连这股邪力也能为你所用。可是借用并不是克除。极阴真流虽说是封入你母亲体内,却是一出生就随了你。换言之,这是你命中带来。若迫於强求,只怕是巢毁卵破。”
“那麽余他……”
“不必担心。你母亲封穴的本事得自家师真传,那个孩子一出生已被阻断了七经八脉,只要不动气不习武,等於是个密封的容器。只是苦了他和他娘……这麽些年将那孩子蒙在鼓里,每日服用他母亲生血练成的丹药。虽说是为了黎明苍生,我们的行为实在是不仁。”
我默默无言。
如果你知道每日咽下所谓续命的药丸,其实是取自你生母的血肉,不是让你康复,是让你愈加病弱以抑制这本不该由你承受的魔力,你会有何等的痛苦欲狂?这个秘密到死我都会对你守口如瓶。你不能够再背负更多的愧疚,我不会让你脆弱的心再受到伤害。
“钰的那个孩子叫什麽?”秦子人忽然问我。
“余。”我答道,“他叫墨余。”
“听说长得跟钰很像,跟着你母亲在学医?”
“是的。”
“前次有人解了唐门的血封喉,听说是他做的?”
“是。”我答道。
“小子有些本事。”
我淡淡一笑。唐门的剧毒“血封喉”是用毒箭木混合了蝎子草、番木鳖等数百毒物提炼制成,每一味的比例稍有差池都会致使属性巨大偏差。就算号称毒步天下的唐门也无人敢在不知道配方的情况下替人解毒。
可是你做到了。
现今还不承认墨余是名医的,恐怕只有你自己而已。
提前安排了回程,你的生日就快到了。
这次行程除了去见秦子人,其实还有机密要务。任务比预计提前了半个月完成,这样我才能够回来见你。
西域盛产美玉,这次远行得了不少珍品。其中一块玲珑佩玉,玉质奇特,浑然天成,看见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我从没送过你像样的东西,也不知道你那麽谨慎的心里究竟喜欢什麽。我只是觉得,这块玉只有佩戴在你身上,才算是实至名归。
没通报家里,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想不到,给我惊喜的,竟然是你。
你要娶秦子人的女儿。
多好笑,你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现在,你居然要娶妻。多好笑,我在他的面前称赞你谦逊有为,却不知他想要的是招你为婿。多好笑,那个女人几次三番对我表白爱慕,如今却要夺走属於我的你。多好笑,你要成亲,我却是最後一个知道。
我三言两语阻止了你的婚事。就是这麽简单。要离开我,你,没那麽容易!
你端着酒杯站起来,对着我说:“恭喜。”
你到底怎麽了?我要结婚,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失落?我抢走了本该属於你的女人,你就没有一点生气?你为什麽那麽平静、那麽平静!
我对於你,到底算什麽?
怒火无处节制,我把你拖回房粗鲁的发泄着心中的积郁。
我知道我很粗暴,我知道我又伤害了你,我知道对你施暴只能让你更疏远我,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搞清楚,搞清楚啊,余!用你的身体给我牢牢记住,你是我的!
余,你为什麽不说话?只要你开口,只要你说那不是你的意愿,只要你说其实你也在乎我,我一定会为你放弃一切。可是你,一言不发的对我沈默。
床头上放着本来要送给你的玉佩,本来,我打算与你温存缠绵之後亲手将它戴到你身上。可是现在,它的存在简直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为什麽不反抗?为什麽不质问我为何对你如此粗暴?你为什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