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崽子亲得喘不过气这种事实在叫人又羞又恼,被占了半天便宜的谢景山终于晃过神来,一把抓住温白放在自己屁股上的爪子,怒道:“你往哪摸呢!”
温白看着谢景山被亲得红肿带着水光的嘴唇,有些心猿意马,一不留神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在地。
谢景山弯腰捡起温白的外衣,正要再与他批好,一眼瞧见温白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青青紫紫,斑斑驳驳,着实触目惊心。
其实温白觉得还好,这些青紫痕迹大多是温言心之前拿他试一种染料弄出来的,内里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皮肉上看着还有些逼真可怖罢了,其实过几天也就差不多消散了,他本要开口叫谢景山无需担心,谢景山却一把将他用衣服罩好,仔细稳妥,带着少有的温柔,简直叫温白受宠若惊了,他抿着嘴没说话,垂着眸子,温白偷偷瞥了一眼,看他那副掩饰不住的心疼样子,到嘴边的解释绕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心想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哼哼唧唧地往谢景山怀里蹭:“景山,我难受。”
谢景山自己是不怎么怕疼的,上辈子大大小小的伤从不间断,早就麻木了,可这崽子被自己养着的时候也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一向是金贵的玩意儿胡吃海塞,吃喝不愁,灵石漫堆,如今见他大灾小难不间断,可怜兮兮的,叫谢景山心里很不好受。
事实证明在爱子心切的家长眼里,划破了手指跟切掉了手臂其实是差不多的严重程度,温白自己不痛不痒的挨挨就过去了如今在谢景山眼里简直是个遍体鳞伤的可怜幼崽,只会哀哀轻啼的那种。
谢景山一言不发地动了动手指,一阵寒凉的风升腾起来,偏偏又沉静稳重得很,将温白轻轻托起,飘在他旁边。
温白乐得被心上人捧在掌心里照顾着,此刻乖巧安静得不行,他一手扯住谢景山的袖子,一手指方向,跟谢景山慢慢往自己房间里飘。
一路上并未遇见什么人,但这并不意味着白羽宗人丁稀少,谢景山感觉得到,在那林间屋顶,很多地方都能察觉到他们的气息,甚至有几个走得很近了才被察觉,其功力修为可见一斑。
温白安静得打了个呵欠,心想今天这群下属真是不错,没来拆他的台,见他这么飘过来都知道提前回避了,连屋子里侍应的小红小青都安静地出去避开了。
谢景山推开温白的房门,屋子里的蜡烛依次亮了起来,谢景山把温白放在床上,替他把被子拢了拢,皱了皱眉道:“你这儿连个侍应的都没有吗?”
温白侧着脸趴着,一个劲儿冲谢景山抿着嘴笑。
谢景山实在拿这么个玩意儿没办法,伸手在他额前轻拍了一下,耐着性子道:“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温白眯着眼冲他点头,一副小兽安静乖巧的样子。
谢景山又看他一眼,扯开温白拽着自己袖子的手,转身出去了。
温白半眯着眼睛趴在那儿休息,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他估摸着谢景山出去找人给他取药去了,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自己刚刚扯住他袖子时悄悄从他手指上的小植物上扯下的一片叶子,这小东西只有豆芽瓣儿那么大点,薄得纸一样,翠绿中带着点孔雀蓝,莹润得像宝石雕凿出来的似的,此刻悬空飘摇在掌心,它散出点点光斑,接着像是突然碎开一般绽出柔和的光芒来,这些光点绕着温白,在碰触到他的额头后渐渐消散。
温白眨了眨眼睛,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抬手挑开床外的帷幔,袖子因为手臂的扬起自然滑落一段,露出一截瘦而不柴的手腕,那食指微微翘着,撩起材质滑腻的帐子,桌角的烛光轻微晃动了一下,烛花噗得一声炸出一点火星,温白在这委婉模糊的光影里坐起身来,冲外面轻声笑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傅何顿住脚步,他看见那烛光将温白睫毛的影子拉得细长,钩子似的从他心尖上扫过,扎得他生疼。
温白这才看见来得不是谢景山,有些悻悻的把衣服穿好,一边站起来理袖子一边淡淡道:“有事?”
傅何抿了抿嘴角:“逍遥楼那里的事已经办妥了。”
温白嗯了一声。
傅何上前一步:“我听说你挨了家法,来看看你。”
温白冲他笑笑:“多大事儿,那也伤得了我吗?”
傅何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温白,我们永远不可能了,是不是?”他抬起头来,眼神非常难过,“不管我做过什么,付出多少,往你这里跑过多远,只要他肯往你这里走一步,我就被踢出局了,是吗?”
温白一直都知道傅何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明里暗里的推拒了很多次,但之前谢景山从未给过他回应,他也就一直单着,这却给了傅何希望,加上温言心一直对这事儿若有若无地撮合,傅何一直觉得自己坚持下去说不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个盼头,所有的努力都是甘之如饴的,也就一直未把温白的推拒放在心上,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了。
可是感情这种事,哪里是强求的来的呢?
傅何眼眶酸得厉害,脚下却没动,执着得等温白给自己一个答案。
温白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傅何,若一直凑合,时间久了,就不知道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了。”他不肯将就,喜欢谁就是谁,不管谢景山变成什么样,以什么怪异的方式出现,他都是他喜欢的人。
傅何低下头,伸出细长的手指擦了擦眼角。
“我知道了。”傅何低声说,“之前,给你添麻烦了。”
温白顿在原地,一时有些语塞,傅何自嘲地笑笑,摇摇头转身就走,衣角翻飞,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