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正准备悄悄离开,身后就响起一个冷淡而疏离的声音。
“怎么不进去?”
转头,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淡茶色古董眼镜的凯。
聂远摆出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笑容,“我看还是算了吧。”
凯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就推门进去了。
靠着墙壁又站了一会,隐隐听到里面的对话。
他并不是想要偷听,只是刚才胸口的位置莫名有些刺痛,让他无法移开脚步。
“我只医快死的人,他不过一点小伤,你把我叫来做什么?!”
“小夜不肯换药,你或许有办法?”
“没有。”
“你也没办法?!”
“快一点,今天还有六个外科手术等我去主刀。”
凯的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然后,听到绅士先生放柔语气开始哄人,“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委屈,但药总是要换的,乖乖听话好不好?”
“……”
“凯是最好的医生,他不会弄疼你的,我保证。”
“……”
“只要你愿意换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就换个药吗,真他妈肉麻。
切……
聂远不屑地在心里呸了一下。
默默地掉头回家,不对,不是家,只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昨晚没有睡好,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头呼呼就睡过去一整个下午,连梦都没有做。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接到老总的电话。
老总说,聂远,你太大牌了,我请不动你,你不用再来上班了,还是另谋高就吧。
这叫什么……祸不单行吗,或许说自作自受更贴切些。
晚上,李白没有回来。
聂远跟自己说,这没什么,只不过是梁小夜病了,他去照顾而已。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应该相信李白。
毕竟共同经历过点点滴滴,那些幸福的痕迹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像某种印记般镌刻在生命里,是无法轻易洗掉的。
第二天,李白还是没有回来。
大概梁小夜病的很重吧,李白太忙,所以忘记了。
自己没必要想太多,李白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吧……?!
第三天,还是没见到李白的身影,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聂远开始动摇了……自己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人生总是在上演重复的剧幕,不停地犯相同的错误,一次又一次。
等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毕竟他曾经困在原地等了很久,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整整七年。
他已经没办法再等另一个人七年,这种等待,总是有要个期限的。
第四天下午,绅士先生的电话终于来了,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这两天辛苦你了,今天是你生日,我在‘意味轩’订了位,晚上7点见好吗,我帮你庆祝。”
只是这样短短的几句话,聂远就毫无骨气地缴械投降了。
自从十四岁父母离异以后,他再没有庆祝过生日。
他会记得今天是三十一岁的生日,但也只是记得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去庆祝。毕竟庆祝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点奢侈。
李白是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只是这点,也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至于到底是几分……
他虽然好奇,却没有那个勇气去深究。
聂远挑选了自己最钟爱的浅粉色长尖领衬衫,配VERSACE开领白西服,香水吗……清爽一点的味道吧,就用KENZO海洋蓝调香水好了,闻起来犹如海洋一般清新的气味。
提前半小时驱车出发,到的时候刚刚好是七点整。聂远找到预定的桌子坐下,开始慢悠悠地翻看菜单。
研究了一会菜式,到七点十分的时候,李白竟然还没到。
聂远有点奇怪,因为李白从来不迟到,那个男人做事总是像时钟般精准无误。
喝完一整杯水,又等了半个小时,聂远终于坐不住拨下绅士先生的号码。
不过,却没有人应答。
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搞什么鬼,堵车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十分钟后,接到李白的回电,男人的声音带着绷紧的急切,“对不起,医院了出点状况,我没办法过来了,明天补给你吧。”
他只来得及‘哦’了一声,电话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聂远几乎是立刻就将桌上的空玻璃杯‘唰’的一下扫到地上,玻璃撞击冰冷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哢嚓’声。
连带脑子也震得嗡嗡作响。
明天?!这算什么。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随便应承,真他妈扯淡。
聂远怒气腾腾地推门出去,店里的女服务生怯诺诺地看着他,竟然没有开口要求赔偿,领班一副送瘟神的模样,低头哈腰道,“先生慢走。”
姓李的,不要以为这件事能这么简单就算了,聂远一边启动汽车,一边恨恨地想。
车子刚拐过弯,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忽然硬生生打破他飘忽的思绪。
明晃晃的车灯照过来,晃花了他的眼。
靠,他竟然不小心拐到别人的车道上来了……来不及转弯避开,只踩了一脚刹车,就和迎面驶来的巴士‘轰’地大力碰撞。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有种世界毁灭的错觉,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聂远想到某本杂志的某个无聊的问题——
如果世界要毁灭,你最想和谁一起?
反正不会是姓李的。
……
第一部·Gentlemen Club·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