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精心铺排的演奏,莫羽心中想象着一段对嫂子的不合理的爱,两个人可能有相同的志趣,喜欢看同一本书,喜欢在阳台上种植同样的花草,但最终无法结合,被生死的界限隔开。《月光》结尾的时候,莫羽更孤注一掷的修改了收尾的一段乐谱,把这首静谧悠深的夜曲,变成了灼热爱情的挽歌。乐曲结束,莫羽瞥见考官席的一角,一位老人眼角含泪,嘴角带笑,像一位陷入深情回忆的热血英雄。莫羽也松一口气,似乎是赌赢了。
莫羽并不知道其他九位学生的面试情况,但到第四轮面试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通过者。而面试的考官只有一个,就是那位老爷爷。
莫羽进入面试房间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知道我和珊珊的事情?”
莫羽才发现他竟然就是陆鸿宇。面对这个问题,明智的选择应当是撒谎说不知道。因为如果说知道,便很自然面临后面的疑问:这样一段隐秘的,即使是知道的人也可能忽视其意义的情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更甚者,会想到你的动机是否不单纯,你来海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每一个问题,都不是莫羽可以招架的,于是,莫羽果断的决定装傻。
把礼貌的困惑摆在脸上,莫羽对上陆鸿宇已经有些犀利的眼神,说:“您和珊珊什么……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陆鸿宇道:“怎么会想到在面试里弹一首面目全非的月光?”
莫羽说:“您也喜欢钢琴吗?这首月光是我婶婶最爱的曲子,她去世很早,叔叔每年都会在婶婶的忌日上请我为她弹奏这首月光。第三场面试那天,恰好是婶婶的忌日,至于曲子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因为是替叔叔弹的……”
莫羽脸上此时,是恰到好处的的隐忍的悲伤的表情,陆鸿宇目光变得柔和下来,说:“对不起,我很遗憾,似乎让你无法出席你婶婶的祭典……”
“没有关系,音乐只是形式,叔叔的爱,婶婶不需要任何纽带就可以听到。”
沉默了一会,陆鸿宇道:“莫羽同学,如果我经进入海日的机会给你,你知道你必须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承诺吗?”
莫羽几乎毫不犹豫就回答:“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完成海日的全部学业,不会中途放弃。您需要的是这个吗?”
对方静了片刻,笑道:“莫羽同学,你现在可以到隔壁去领取海日的学生证、校徽和公寓的钥匙,希望你可以在海日学院过的愉快。顺便说一句,我是陆鸿宇,我对你很期待。”
第二章
莫羽回忆啊回忆,把自己参加甄试到来到海日的每一个细节都回忆了一遍,借此将脑袋越低越下,但四周聚焦的目光却越来越多。莫羽思考着,是因为我太帅了,我忍;因为我走路的姿势太优雅了,我忍;最后,莫羽终于怒了,妈的,再压低脑袋我的脖子就要断了!他狠狠地把头抬了起来,结果,就被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震撼到,随着一声惊呼,直挺挺地向后摔去。
就在莫羽同学即将姿势不雅的挺尸在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搂着他的后腰把他捞了起来,是那张脸的主人!莫羽晕晕乎乎转了一圈,攀着那人的脖子站稳了脚跟,然后听见耳边温和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莫羽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打量起面前的人,眼前的少年身材颀长又不单薄,面孔清秀细致,戴着无框眼镜,略有书生气,笑容温柔和善。嗯嗯,长的真不错。他在莫羽心中的印象分蹭噌地就窜上去了。
莫羽略低下头,做生涩单纯状:“我没事,谢谢学长。请问,这里是流樱院学生公寓吗?”
男生松开放在莫羽腰上的手,说:“没错啊。但是,规定不是海日的学生不能进去,这里警卫很严格,你如果找人,最好打电话叫他出来。”
莫羽把录取通知单拿出来看了一眼,很肯定的说:“没错,我住流樱院九舍,我是海日的新生,我叫莫羽。”
“咦,新生前天不是已经全部入住了吗?再说,你为什么不穿制服?”
“哦,我是今年的特招生,我想,我的制服应该在公寓的房间里。”
一秒钟的安静,莫羽知道他被那句“特招生”震撼了,莫羽想,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啊,没见过平民啊?我顶多等你三秒,如果三秒后你还反应不过来,我就……
结果第二秒的时候莫羽就听见男生好听的声音:“这样啊,那你跟我来。”
莫羽心想这个帅哥真不错嘿,一看就知道是见过世面的,沉得住气。当即点头,和他一起走向不远处精致典雅的镂花铁门。
结果在离门还有二十步左右的时候,三个穿着深红色制服,手拿警棍的警卫从天而降。之所以说是从天而降,因为莫羽忙着东张西望的时候看到了警棍。莫羽平生最怕警察手里的武器类物品,当即陷入半痴呆状态,回过神来了时候,三个壮汉就在眼前了。
莫羽心想我脸上真的写着“我是平民”几个字吗,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你们偏偏堵住我?干脆在这里竖个牌子,上书“平民与狗不得入内”算了!我叉叉叉!!
莫羽还没腹诽完,就听见身边那个温柔学长冷静的声音:“这是今年的特招生,我会亲自把他送到宿舍去。”
他的声音不大,说话的内容也一点也不严厉,但莫羽还是感到一阵压迫感,而眼前的三个人,立马从老子变成儿子,齐刷刷退后一大步,90°深鞠躬,其中一个抖啊抖地说:“顾少爷,对不起。”
莫羽听他说的话都揪心,就六个字,估计是麻上全身的胆儿才挤出来的,那男生也不回什么,就这么站着。
莫羽看到那个说话的警卫脑门上的第三滴汗砸在地上的时候他终于看不下去了,轻轻说:“学长,那个,你可以带我去宿舍吗?”
那男生终于转过脸,对莫羽露出一个清新的笑容,说:“当然,我们走吧。”一边抬腿,头也不回的向那三位吩咐着:“今后对他恭敬些。”莫羽寻思着这个“他”就是自己了,于是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你今天幸亏遇到了我,”男生边走边和莫羽说:“流樱院的警卫是我们家亲自训练的,没穿制服的学生绝对别想通过他们,以后记得在学校里穿制服。”顿了顿他又说:“我是顾枫,是流樱院学生公寓的院长,这片公寓的一切事务都是由我负责。警卫今天认识了你,以后不会对你无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