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着？”他冷酷的问。莫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他发不出一个字。他脑子里所有的意识都只让他专注与一件事，握紧那把匕首。
他和那个男人僵持着，一秒，两秒，他听不到也看不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陆永邦在身后。
那男人听觉敏锐地扑捉到大队汽车驶过来的声音，他叹一口气，松开匕首，后退一步说道：“任务失败。”接着转身迅速离开了。
“叮”的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莫羽欣慰地想到事情圆满结束了，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心满意足地倒了下去。
他终于听见了陆永邦撕心裂肺地呼喊声。
……
莫羽像是在水里，他看到自己，穿着白色的燕尾服，脸也是苍白的，柔软的黑色头发在水中摇荡。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眼前仔细打量，这双手修长而精致，骨节很纤细，指尖有一点点薄茧。
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然而，他突然看到手心冒出浓稠的血，呼呼地冒，手掌无力的垂下来。他惊恐万状，不知道把这双手在哪里擦干净。然后，他的手从手腕处齐齐地断了，向身后飞走！
他想哭喊，他想转过身去追他的手，然而在这一瞬间陆永邦出现在前方。陆永邦看上去受了伤，他皱着眉头，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到他身边去。莫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一边是他的手，他用来弹琴的手。
一边是陆永邦，他最爱的人。
他终于向陆永邦走过去，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拥有那双徜徉在键盘上的手了。
他心里狠狠地疼着，尖叫着醒了过来。
第四十六章
“莫羽！莫羽……”
睁眼的时候只觉得耀眼的白，像是在天堂里一样，莫羽傻笑着，心想如果真是在天堂里就好了。再癔症一会，看到陆永邦的脸，一会清楚一会模糊，但是真是英俊啊，眼是眼口是口的，就是心里想象的样子，有他的地方都是天堂。然后，看到了陆永邦眼中不停涌出来的泪水，人就突然清醒了。
“不要哭……”莫羽想抬手去擦他的眼泪，觉得手有千斤重。为什么要哭呢，我们两个还是可以在一起，互相看得到彼此，为什么要哭呢？陆永邦一定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刻，他相信可以见到他的日子到此为止了。
“陆永邦，你怎么了，这是在哪里？”莫羽问，隐隐约约有一丝异样爬上心头。
“医院，你受了伤。”陆永邦轻声回答，眼泪已经止住了。
莫羽回忆起那个仓库里发生的事情，是了，有人要杀他们，几乎就要得手了……莫羽突然瞪大眼睛叫道：“陆永邦！你没事吧，你的胳膊接上了没！”这一番挣扎，莫羽蓦地感到两只手钻心的疼，嘶了一口气，咽下了后面的话。
“我没事了。”陆永邦摁住他，眼睛又红了。
“莫羽，谢谢你救了我……那个人的来历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是冲着我来的，连累到你了。”
但是莫羽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像是陷入了沉思，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陆永邦嘴唇颤抖着，知道他反应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莫羽轻轻说：“永邦，我的手好疼。”
陆永邦忙说：“你直接去握匕首，伤口非常深，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外科大夫给你治疗，一定可以治好的。”
莫羽没回答，继续问：“那永邦，我可以参加四月的钢琴比赛吗？”
陆永邦别过头，一会儿，转身微笑和莫羽说：“到四月份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果你好好配合复腱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但是这一个月你会很辛苦，复腱很疼的，怕不怕？”
莫羽摇摇头，很乖巧的样子，也笑了，说：“还可以弹琴就行，一个月而已，没问题。”
陆永邦揉揉莫羽的头发，说：“现在是不是很疼，麻药的药效刚过，要不要我叫医生？”莫羽摇头，犹豫了一会，问道：“永邦，你说我的手还有机会参加比赛，但是为什么现在除了痛，我的手指一点都动不了？”
陆永邦的眼神闪烁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啊，麻醉的缘故吧……”停了一下，陆永邦又说：“不过，莫羽，你知道你的伤，那么严重，要是四月份不能完全恢复怎么办啊？弹钢琴的话，如果手指还是疼就没办法吧？”
莫羽半晌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裹着厚厚的纱布的手一个劲的看，最后他说：“没关系。永邦，我知道你怕我万一影响比赛会不开心，但是失去了一次比赛的机会，我却可以救你的命，相比而言，我真是赚到了，你不用担心我。”
陆永邦看着莫羽轻轻垂下的眼睑，丧失了语言，说了一句：“你再睡一下，我去给你买吃的”便逃一般地离开了病房。
转过一个拐角，陆永邦几乎脱力，他实在没有勇气在那个人的身边再多呆一秒。他越是善解人意越是云淡风轻，自己就越是揪心。当莫羽对他说出：“你不要担心我”的时候，陆永邦怎么告诉他，他其实，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参加钢琴比赛了……
……
莫羽听着陆永邦走远，按铃叫来了医生。当那位脸色阴森的大夫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莫羽扬起一张纯真无害又微微有点沮丧的脸，问道：“医生，我知道我的手不可能再比赛了，但是平时弹琴行不行，就弹弹流行歌什么的……”
那医生别有深意地看了莫羽一眼，说：“你知道了？”
莫羽点头，说：“不是很详细，医生你都告诉我好不好，除了不能再比赛，其他的事情我是不是还能做？”
医生叹了口气，脸色和缓下来，慢慢说道：“你握住的那把匕首开的是双刃，加上你那么用力，手指的肌腱彻底断裂了，指骨也有一定的损伤。我可以帮你把肌腱接上，骨头也可以自行愈合，但是以后你手指的灵活度不可避免的要降低。日常生活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如果只是自娱式的弹琴我相信你还是可以很出色，但是如果是国际大赛，你的手指的灵活度是不可能胜任的了。而且，两只手的完整复腱起码需要九个月。”
莫羽平静地听他说完，点头道谢，然后很有礼貌地说自己想休息了，把医生和护士都请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