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仰亭低下头,摸摸自己的指甲:「……但是我最近偶尔也会想想,如果我能不这么动不动就晕倒,就不会给人添这么
多麻烦了。」
就算他不能够做到十足的有能力、能够保护包子,至少也不要虚弱到一到特定场所就头晕想吐甚至晕倒。包子总是担心
他,很多人很多人,总是因为他的体质保护他,迁就他。
杜仰亭不是石头,还是会觉得愧疚。
冯喜庆嘿嘿笑:「想要我帮忙吗?我可以教你。」
杜仰亭望着看不清楚的海岸线神游。
「叫我师父啊,叫我师父我就帮你。」冯喜庆改科科笑。「快——快叫我师父——亭亭徒儿,莫要再固执啦,你的体质
总有一天害死你,快叫啊,快呀快呀?」
杜仰亭终于忍受不住他的吵闹,偏头看他。
就在那刹那,从小人生就不太积极的杜仰亭,终于起了一点上进心。
「……师……父咳咳咳咳咳。」
冯喜庆笑得一脸小人得志。
隔天刘小衫收到来自杜仰亭的讯息。
消失了一个晚上的杜仰亭在纸条上写着他离开了,他准备过着上山打熊、冲瀑布、在海中跟海怪搏斗、一百天不吃饭然
后成仙的日子,请周百湖不用担心,如果大哥成了神仙,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他的。
于是杜仰亭又失踪了,刘小衫握着纸条在民宿里崩溃大哭:「大哥——!学长再两天就放假啦——你就不能晚点再去成
仙吗!」
两天后,刘小衫被训练得头好壮壮的特战战士周百湖踹得哭倒在地。
大受打击的周百湖想不开的去冲了士官训,过着肉体与精神搏斗的日子,这样他就不会一想起大哥,就悲从中来了。刘
小衫得知学长身体越练越强壮之后,就开始千方百计躲着学长,深怕再被凌虐一次。
周百湖退伍之后进到一间外贸公司工作,光荣地踏上周妈妈的道路,这期间他有空就会回大鹏村去陪陪杜妈妈跟杜爸爸
,听着杜爸爸臭骂杜仰亭,说有一天一定要把那兔崽子打到半身不遂(杜妈妈怒吼:「你说你想对我的宝贝亭亭做什么
——!」)
又过了半年,某天周百湖拖着一身上班的疲累回到家,步履蹒跚地掏出钥匙开门,身后却有人说话了。
「喔,年轻人……工作不顺,情场失意?」
说话很慢、语调很懒很软,微微上扬的语尾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或是调侃的感觉。
周百湖回过头,见到那坐在楼梯转角,被月光撒了一身,也开始穿起长袍配戴八卦的男人,眼睛一红鼻头一酸,就算当
过兵、工作半年多,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周百湖依旧不争气地哭了。
这次杜仰亭没有嫌弃他,反而轻轻地笑了。
他那一笑,好看的周百湖差点都忘了哭。
他们接吻、互相抚摸、急切的拥抱对方,然后一路抱着跌跌撞撞进了屋,撞在床上。
杜仰亭笑着摸摸周百湖眼角,说包子你还是很爱哭哪。
周百湖愤恨地咬他脸颊一口,说大哥你别小看我,我当过兵可厉害了哼哼哼马上让你瞧瞧我这个好东西……杜仰亭难得
大笑,笑得停都停不下来,周百湖又咬他一口,动作更不客气了。
房间一片黑暗,很快笑声没了,剩下呜呜咽咽的呻吟声、暧昧的水声、衣料摩擦的声音。
周百湖大动作地在他身后进出,一边喘一边吻着杜仰亭的嘴角,断断续续地问他怎么这么狠心,问他难道都不想他吗?
杜仰亭一句话也断断续续地讲了好久,其中穿插着一些儿童不宜的声音。
他说,我想你啊包子。
我一直想着你,只想着你。
进出在他身下的动作骤然加快,杜仰亭吓得紧紧搂住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都化成呜咽的呻吟。
杜仰亭好想继续说,可是周百湖不让他说。
他想说,包子,你身体不好,常常生病,还不能近水,体质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所以包子,我回来了,我以后能保护你了,我不会再走进医院就晕倒,我不会吐得乱七八糟,不会让你担心了。
包子,你以后不会受伤,我是你大哥,我要保护你。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杜仰亭回来后,照例被杜爸爸追杀了半个村,最后被杜爸爸逮到,痛打一顿之后说为了惩罚这个不孝子,要开始训练他
,让他继承家业。本来到外县市工作的林民安也开始回家乡务农,身为大哥从小到大最忠实的小弟,他时常跑杜家帮他
的忙。
很多年后,当杜仰亭从实习生正式升格成杜道士的时候,周百湖还是保持着没事就上香水湖去看看的习惯,当然,身边
都跟着杜仰亭。
杜仰亭看着眼前的点点光芒,周百湖在这阵光芒当中浑然未觉。
周百湖回过头来看他,那笑容总是带着点失望。
「大哥,你有看见香香吗?」
杜仰亭望着那最璀璨的光源处,轻轻摇头。
就算是他手捧着香香,周百湖也依旧看不见了。
周百湖总是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微笑。
香水虫在周百湖的生命中消失了,只剩下那淡淡的清香围绕在湖边,终年不散。
王洪福离开后,周百湖接替了他天天拜访香水湖的工作,但是为了缅怀一只小小的香水虫。
……再过很多很多年后,不晓得还有没有人能够一睹那耀眼的美丽。
香水湖不大,却挺深。
它的周围围绕着许多由这小村里的人民所建构起来的故事。
香水虫离开了周百湖的生命,留在他与杜仰亭最宝贵的回忆当中。
而传说,终将归于传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