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国栋不解地说:“主人翁jīng神?什么意思?”
李卫东笑道:“意思就是让员工把公司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把公司的利益当成自己的利益那样重视,员工有了这样的觉悟,就会主动积极地去工作。”
huáng国栋还挺好学,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李卫东面前说:“你帮我把这几个字写下来,我怕记不住。”
等李卫东给他写好了,他接过去端详了一下,卷着舌头念念有词地重复了几遍“主人翁jīng神”、“主人翁jīng神”。马莱和李卫东听着他那怪里怪气的发音忍不住偷偷发笑。huáng国栋抬起头来,把下巴朝拉拉努了努,问道:“拉拉,那你说说,怎么提高员工的参与度?”
拉拉不由暗自连连感谢曲络绎,年初曲络绎让她跟着朱启东做员工满意度调查项目,这使得她至少明白提高员工参与度的目的是什么、途径是什么。
拉拉本来粤语就不行,这时候因为有些紧张就更结巴了:“呃,我觉得,主要是通过改善公司的文化和管理来提高员工的满意度,呃,从而提高员工的参与度,呃,员工对企业越满意,他就越会为企业自豪,越愿意为企业做贡献。这里,呃,有两个要点:要点一是要甄别出哪些事情会涉及到员工的满意度,要点二是要有相应的改进方案。我们得知道哪些地方让员工不满意,然后再把这些地方改进了。”拉拉说罢,有点紧张地观察着huáng国栋的反应。
马莱在旁边听得很认真,对她而言,这些是新内容,她生怕huáng国栋让她来回答那可就为难了。马莱不知道,huáng国栋不问她,是因为知道她还答不好这个问题;而他不问李卫东,是因为他知道李卫东肯定能答得好;至于他问杜拉拉,是因为他想搞明白,杜拉拉能不能答得上来。
李卫东见拉拉的粤语磕磕巴巴说得挺费劲,便俯过身去体贴地小声说了句,“要不咱说英语吧。”拉拉自嘲地笑了笑,心说,这里一堆都是中国人,人huáng国栋都都粤语,哪轮得到我说英语呢,那样只怕更要让老huáng觉得我是异类。
huáng国栋听了拉拉的回答,心想:看来你多少学过,我再考考你,看你到底学得多深。考啥呢?有了,你不是C B经理吗,我考考你薪酬福利有关的部分。huáng国栋就说:“拉拉。刚才你说,员工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就要拿出方案改进。我且问你,你在DB,员工对工资满意吗?要是员工不满意工资,是不是公司就给加呀?”
拉拉解释说:“在DB,薪酬福利也是满意度较低的项目。但是不论在哪个行业哪个国家,薪酬福利向来是满意度调查中得分最低的项目,哪怕是工资水平再高的企业,你去问员工,员工也会说不满意的,通常人们总是希望他们的待遇能更高——那么员工对薪酬福利不满意,到底要不要改进?这得具体分析。比如员工认为工资太低——这不见得有问题;但如果很对人任务他的将近和他的工作表现满意挂钩——这个就可能有问题了,因为好的企业管理应该区分业绩表现,论功行赏。”
huáng国栋追问说:“你说员工认为工资太低,不见得有问题——那么到底有问题还是没问题?怎么判断?”
拉拉说:“这要看企业自己的薪酬战略是什么,企业如果任务我就是要做行业的老大,而不拥有最优秀的人才不可能是老大,那么薪酬就一定要有竞争力,得达到75分位才行。如果企业通过薪资调查,确定自己的薪资水平达到了75分位,那么,即使员工认为薪资太低,企业也并不需要再涨薪资,只要给员工解释清楚目前薪资已经达到的水平就行了,因为很多时候,员工不见得明白,他的工资已经不低了,所以他才满意。”
huáng国栋点点头,提问总算告一段落,拉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李卫东发现huáng国栋老盯着拉拉,心里有点奇怪。拉拉虽然粤语讲得不好,回答的内容却都挺到位,李卫东半天没捞着发言,一时拿不准自己是该抢答一番表现一把好呢,还是先在旁边观察好。
当天晚上,拉拉回家把跟huáng国栋见面的情形和王伟一说,末了拉拉叹气道:“开始我还纳闷,他和我说话时怎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跟他眼前压根儿没杵着我这么个大活人似的!当时我还真蒙住了,闹不清他那身体语言纯粹是个人习惯,还是有意怠慢我?可后来李卫东一来,他立马就像换了个人,那叫一个热情!跟刚出锅的馒头似的!我就明白了,他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呀!”
王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拉拉在公司受气了。王伟看拉拉气色不太好情绪也很低落,不由一阵心疼,可他既不愿再渲染这种被人欺负的气氛,又无法替拉拉出头,毕竟这是拉拉的工作,王伟只得打岔道:“他那是没文化,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当他内分泌失调。”
拉拉嘟囔道:“怕只怕你老婆我很快就要被他修理得内分泌失调了。”
王伟笑道:“哪能呢?你人格这么qiáng大,没准,他很快就会被你调得内分泌正常了。”
拉拉苦笑道:“失调看失调吧,只要能和他同化就行。要么他同化我,要么我同化他,再这么和他异类似是,我日子不会好过。”
王伟小心地问拉拉:“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是异类?”
拉拉想起白天开会的时候,huáng国栋和马莱、李卫东都唧唧呱呱地说着粤语,就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插不进嘴,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垂头丧气地告诉王伟:“他们三个人都能说地道的粤语,就我的粤语,不咸不淡,他们说得热火朝天,我在旁边插不进嘴,还得陪着笑,特傻!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王伟听了有些意外:“拉拉,我觉得你粤语水平还行呀,起码沟通不成问题吧。”
拉拉哼哼唧唧地说:“你知道啥!我那粤语水平,也就够把事情说明白!真要表达感情呀感受的,或者要显摆一下我的逻辑智慧什么的,就不够用啦!本来我只是担心我的C B知识太少要出洋相,没想到,会在语言上载一大跟头!不怪huáng国栋,只怪我自己,在广州生活了这么久,连个粤语都没学到家!大家李卫东也不是广东人,粤语说得,我根本听不出来他不是本地人。”拉拉想到李卫东的粤语水平,又是羡慕又是自责。
王伟不太同意拉拉的说法,他说:“语言不够确实是会吃亏,但毕竟你的粤语一般沟通是够用的,不应该是那么大的问题。”
拉拉想了想说:“也是啥!要说语言障碍,我和何好德之间不是该更有问题了?!说中文,他不怎么地,说英文呢,我不怎么的,可我们不照样沟通得好好的!也没见他为了语言对我皱过眉头呀。我和李斯特、曲络绎,不都沟通得好好的,他们谁也没嫌弃国外的语言能力。”
王伟说:“所以呀!你根本就不用自责自己的粤语水平。还是huáng国栋不对!他做老板的,上来就这个态度,水平欠缺点。再说了,他这是到大陆来工作,他不会说普通话,就不该学习学习吗?何好德官儿比他大吧,何好德还一直学说普通话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连香港的地铁都在用普通话报站名,他huáng国栋还梦想粤语打天下不成!”
拉拉正色道:“哎,你别说,huáng国栋挺好学的!今天我开会时说了个‘主人翁jīng神’,他听不懂这个词儿,李卫东给他解释了一下,他马上让李卫东把这几个字儿写在他的小本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跟着念。”
王伟说:“看来他不傻嘛,这就对了,该努力学普通话的是他!你没必要为了说不好粤语烦恼,咱能说成什么样就什么样,说不好也不亏钱他什么。你是来做C B经理的,又不是来做粤语老师。尊敬老板是应该的,可咱也不是来砍人脸色的,工作而已,范不着提心吊胆忍气吞声。”王伟一个劲儿给拉拉鼓气。
拉拉想了想笑道:“关键还是得把C B做好,要是能把C B做好,我以后就改说普通话,我看他也能听懂。我要是做不好C B,就算把粤语说得再溜,迟早一样滚蛋。我现在就是因为工作上心里没底,才受他这个窝囊气。”
王伟吻拉拉:“huáng国栋在资源分配上,有没有欺负你?”
拉拉白天尽为huáng国栋不yīn不阳的态度郁闷了,在人前还得小心藏着满心的郁闷,因此她是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还没顾上琢磨huáng国栋资源分配公平不公平,这时候叫王伟一问,拉拉才回过神来,她认真想了想说:“哎你别说,今天他给我们分人手还是分得挺公平的。虽然我的活比别人多,可给我的人数也多,我们三个经理手下人员的素质比较均匀,各有能力qiáng的,也都搭配了能力弱的。有一个招聘专员艾玛能力不错,我和李卫东都看上她了,huáng国栋开始犹豫不决,后来他问艾玛本人的意见,艾玛愿意到我这边儿,huáng国栋就把艾玛给了我,李卫东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王伟听拉拉这一说,才感到放心一些,他抚摸着拉拉的头发,劝慰道:“这就行了——如此说来,huáng国栋也不算一无是处,他虽然不喜欢你,可工作上毕竟一碗水端平了,做老板的能做到这点就行了。你有了资源,就能做好工作,才能活下去。”
拉拉长叹一声说:“是呀!反正,老板又不是老公,他不喜欢我就不稀罕我吧,只要工作上他一碗水端平就行了,我还能求别的什么呢!”
粤菜馆子,菜式和服务都是出了名的好。拉拉和李卫东长期生活在广州,都习惯了这样的服务,吃午饭的时候,照例坐在那里什么都等着让人伺候。
国外的人工比国内贵,凡是需要人手服务的地方,多半是没有国内这么让人慡的,像倒个车什么的,哪里能像国内的停车场,还有个让你在后面给你看着,倒——倒——倒——停什么的,那都得你自己搞定的。话说huáng国栋心里早看不惯李、杜两人的做派了,觉得他们活像剥削阶级老爷。当一条清蒸鲈鱼端上来后,见李、杜二人又端坐着等服务员过来布菜,huáng国栋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从桌上操起一副亮铮铮的餐刀和汤匙道:“我来吧,这点小事,何必非等服务员呢!”一面说,一面就当真自己布起菜来,先给李卫东布,又给拉拉布,最后给他自己布。
傻瓜才会心安理得地让老板动手gān活自己却在旁边gān看着。拉拉和李卫东都不自在起来。可真要说抢过来做吧,两人既不愿意,水平也不行。还是李卫东反应快,首先笑道:“老板真厉害!这么高级别的大白领,按说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啦,没想到老板动手能力这么qiáng!我和拉拉,我们俩自愧不如呀!”
拉拉很感激李卫东这一番及时的感叹,连忙附和说:“是呀是呀,要是让我来布菜,不知道要布成什么样了!”她一面说,一面感到自己的这番附和比起李卫东的那番感叹内容gān瘪很多,实在是难以打动人,且不提反应速度比李卫东慢了大半拍,她底气不足起来,自己都疑心自己比李卫东笨,想必huáng国栋更要如此认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