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回去就把篆儿送到一个冷清一点的离宫去。”
“是。”
“宫森还得多长时间会到。”
“启禀殿下, 森少爷大约还要半个时辰才能拿到坐骑。”
枢羿骑着黑水,带着刑天从一侧树林里缓缓而出,勒马驻足,枢羿冷冷看着祝融马车消失的方向。
祝融,我用不着再给你惩罚了吧。如果哪一天你知道,那不过是个身形声音略似宫森的小厮,你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二十四)
地宫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刮风下雨。
比起宫森沉睡时,枢羿反而来的不如以前频繁了,总是隔上一两天才会来地宫住上一夜。有时枢羿也会把奏折带到密室,一边把宫森小心抱了放在腿上,一边看自己的东西,静静坐上一个时辰。神志清醒时,宫森眼神总是冷冷的,知道他心中愤懑,枢羿也不去试图哄他,两个人陷在冷战里,谁都不肯多说一句话。
宫森病的不同往日,肺部亏损和腿上的七八处断骨让他元气大伤,有时坐在枢羿怀里,不知不觉间,就会昏迷过去。每当这时候,看着宫森憔悴的样子,枢羿就忍不住有些后悔,可是思及宫森依然心心念念地想要逃走,就还是狠下心肠,不让御医照料,宁愿他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不管怎样,宫森还是一天一天慢慢好起来,当枢羿不在的时候,他甚至常常打起精神,微笑着和岫岩、锦儿说话闲聊。
这天晚上,枢羿来得早,宫森还没有吃药,岫岩正慢慢扶起他上身,往下面塞枕头。见枢羿过来,岫岩退到一边。象往常一样,枢羿小心不碰疼宫森,把他抱起来,慢慢往后坐倒在宽大的靠椅上。让宫森坐趴在自己胸前,枢羿轻轻撩起他后背的衣服仔细检视,果然,由于长时间卧床,即便有岫岩常常扶他侧身躺着,宫森背后还是有大片发了红。枢羿默默帮宫森掩好衣服,随手拨开一缕侵到他嘴边的头发。三四个月,宫森帅气的短发已经长到肩头了。
比头两个月撬开宫森牙关灌药时容易多了,岫岩一勺一勺,慢慢把药喂完。宫森把头靠在枢羿胸前,感谢地冲岫岩笑笑。
还不习惯于主子的谢意,岫岩不好意思地端了东西出去。 枢羿看着奇怪,终于忍不住询问。
“为什么不喜欢篆儿,反而对岫岩好?”
“那是因为我不再害怕了。”宫森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再称呼殿下,枢羿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出口,“枢羿,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了。”
枢羿心里凉凉的。不想激起自己的怒火,克制了一下,枢羿转开话题:“还……疼吗?”
“你,不配这么问。”宫森的声音小,话却象刀子。
“是你抗旨在先,逃跑在后,”不知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话对宫森说起时就变得苍白,“辜负我……。”
宫森横了枢羿一眼,居然让枢羿恼羞成怒闭上了嘴,“你!”
有些话早晚要说。枢羿把宫森放回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坐倒在靠椅里,枢羿看着宫森。
“为什么喜欢祝融?” 话问地诚心诚意,只是难掩不悦。“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没有的?”
宫森侧脸,怀疑地看枢羿。
“他是我弟弟,身份地位,相貌能力,我无不略胜他一二。他是我们四个中最不受重视的一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或许……正因为这个吧,宫森也沉下心想,或许正因为祝融从小受到了忽视,所以他才没有那么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吧。
“他对我的……态度不一样。”宫森回答。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在嫔妃之中,你是我最宠爱的一个。”
“我恨这个词,”宫森厌恶地皱起眉头,“我要的不是……宠爱。”
“那你想要什么?”
吸了一口气,清澈的眸子象秋天的潭水,宫森坦白地看着枢羿。
“我要的东西,……就象一棵树喜欢一棵树,一只鸟……爱一只鸟。”
看着那双眼睛,枢羿顷刻间有些迷失,这实在是不同于宫中其他任何人的眼睛。似乎了解了什么,又觉得荒唐,枢羿坐在那里,沉默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