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 作者:弄雪天子(二)【完结】(33)

2019-02-23  作者|标签:弄雪天子 古代架空


  就在他想打道回府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于君登时大喜,猛地回头,一揖到地,眼睛发亮。高声道:“某乃于家家住于君,还望主人拨冗一见!”
  还是悄无声息。
  于逸板着脸戳了戳他父亲的后腰,于君抬头,轻轻吸了口气。
  怪不得不说话,出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半人高的大豹子,头顶上还趴着一只狗。
  要不是那只狗。估计在场的人都得翻白眼昏过去。当然,于君肯定要不自觉地去摸后背。
  他以前背上背着弓箭狩猎,也猎杀过这等猛兽的。
  虽然出来的是只畜生。到底大门开了,于君提了提气,脚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那只豹子却没理会他。很悠闲地踱步出来,尾巴一甩。还擦了于君一下,看样子十分嫌弃,于逸还年轻,尚是孩子心x_ing。那帮仆人也一样,都跟着扭头,目送豹子走出去一段儿。到外面转了一圈,又溜达回来。
  嘴里叼着一根糖葫芦。
  没错。就是糖葫芦,小孩儿吃的那种,酸酸甜甜的那种,一文钱一串的那种……
  于家父子愣愣地发呆,眼看着豹子进了门,下一刻,里面就冲出来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孩儿,手里抓着把铜钱,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大喊道:“胡叔,你这是为赚钱不要命了,每次都给大豹塞糖葫芦,小心它哪天咬你一口。”
  外面又传来讪讪笑声,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哎呀,老汉做生意不容易,附近都是穷鬼,一个月也舍不得给孩子买串糖葫芦,卖不出去,我怎么过活!”
  “哼。懒得跟你辩。”小猫气哼哼回来,皱着眉,“这帮人怎么心这么大,不是以前吓得要死要活的时候。”
  豹子一开始就跟着金青进京,才来这儿安家时,街坊邻居无不吓得一见就跑,现在才几个月,都会欺负豹子心软,拿各种零嘴糊弄它带回去。
  带回来了,难道家里能不付钱?
  小猫气哼哼地回去,于君手明眼快,一把给拽住:“小哥!”
  这一声叫,还真是声情并茂。
  小猫愣了下:“您是?”
  “呼!”终于能跟人说这句话了,于君整了整衣冠,“在下乃于家家主于君,还请通禀一声,某要求见红尘小姐。”
  小猫眨了眨眼,一看他心有余悸的模样,顿时了然,失笑摇头:“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我家小姐正和金郎君演练八卦阵,刚才前面贴了告示,不让人进出的,你们没看见?”
  呃,确实看见了。
  不远处的墙壁上贴着白纸黑字,很显眼,说寅时到辰时二刻,前方不可通行。
  说的到是清楚明白,问题是京城虽大,哪里有于家不敢走的地方?
  于君心下叹气,面上也只能客客气气地说自己太着急,没注意,还请人家引荐一番。
  小猫看他们都不像坏人,就笑道:“诸位请稍等,我去问我家小姐。”
  他一回去,红尘和金青正等着,不等他说话,红尘就道:“请他们进来。”尝试了下八卦阵的玩法,外面那几个被当成试验品了,实验结果很理想,红尘心情好,自然给面子。
  于君和于逸都被客客气气地请到客厅,猛地灌了好些茶水,刚才在外面,喊得嗓子嘶哑,又受了一番惊吓,浑身大汗,又渴又饿,连于君都很不矜持地吃了半盘子点心。
  红尘这才换好衣服出来,一见于君,不等他开口直接就道:“夏家族长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你儿子没有被任何脏东西沾染到,他好得很,根源在你不在他,事实上,在我看来,那位十分仁慈,心中有大慈悲,你儿子很幸运。”
  于君一愣,一头雾水:“小姐这是何意?”还幸运?他的儿子连续定亲六次,每次定亲之前,无论怎么算,男女双方八字相合,毫无问题,但一定亲,儿子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一不注意就要危及生命,这还叫幸运?
  红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闪烁,充满惊奇,弄得于君浑身不自在,简直从头到脚都在痒痒。
  “小姐,我有什么不对?”
  半晌,红尘才一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叹了口气:“我提醒你一下,这位于家主,你有一个毛病,要自己想起来才好。”
  
  第97章 年节
  
  于君满头雾水,还想再问,红尘也不多说,直接端茶送客。
  不走也不行,从见到红尘开始,于逸就各种不对劲,身体沉重,迈不动脚步,老想趴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脸上涨得通红,这才勉强自己没出丑。
  于逸也是年轻人,在红尘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面前,他也不乐意总像个痴汉似的,让人笑话。
  只是父子两个离开这座神奇的小破宅子,都不免有些失望。
  尤其是于君,长叹一声,面色苍白。
  于逸面上y-in沉沉一片,半晌冷笑:“爹,我看那小姑娘也就虚张声势,仗着有几分异能在吓唬人。”
  他在红尘面前出丑,想起来就不自在,难免要贬低她一下。
  “爹您能有什么毛病,这十几年咱们于家守在京城,无人入朝为官,低调行事,从不与人结怨,爹爹更是很多年没管过外面的事情,难道还会得罪人不成?真是胡说八道!”
  这话也不算错。
  于君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领着自家儿子回去,于家别看很风光,在京城连那些王公子弟也不敢惹,但那都是凭借祖宗荫庇,这些年人丁单薄,没什么能拿得出手,连他也自知天分不足,谨遵父命,只老老实实守着家业,不搀和朝廷里的事儿,从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可能报应到儿子头上。
  年节来临。
  今年永安不怎么太平,灾祸连连,可总算熬过了这一年,看这天气,瑞雪兆丰年。兆头极好,来年一定比今年顺利。
  所有的大街上都弥漫着喜庆的味道。
  罗娘她们读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也精神疲倦,干脆就趁着年节轻松轻松,院子里树上挂满了各种彩缎花灯,红尘看了喜欢,想了想。穿戴整齐。从头包裹到脚,连手上也带着分指的手套,领着金青还有罗娘她们到园子里开始作画。
  以刀为笔。以冰为纸,画出世间锦绣。
  罗娘更是玩起了冰雕。
  小小宅院,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座冰雪花园,薛柏桥来送年礼。结果没进门就让蜿蜒曲折的冰铸长城给迷花了眼,扑过去一会儿窜上。一会儿滑下,玩得开开心心。
  林旭是和他一块儿来的,人家林师兄都给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散完了红包,这位小侯爷的礼物还扔在雪地里没人管。
  “算了。他这些天也难得这么高兴。”
  薛家最近两年同样不太平。
  宁侯是个逍遥自在的闲散侯爷,和皇帝那是自幼结下的交情,在京城就是爵位比他高。权势比他大的人,也轻易不敢招惹他。按说应该没多少烦心事儿了,毕竟连他那纨绔小儿子也长进得很,深得皇帝喜欢,读书读得不错,等考出个功名,完全可以靠着爵位不入朝为官,或者当一名士,日子肯定不错,可问题就出在小儿子太出息上。
  薛家长子薛松桥,比薛柏桥年长三岁,一生下来就极受重视,当年老侯爷还在时,便把他带在身边教导。
  许是宁侯自小就太惫懒,长大了也不是那等能让父母骄傲的好儿子,老侯爷把薛松桥管得极严格,三岁开蒙读书,五岁习武,自此之后就没一日清闲。
  京城上进的世家勋贵,对嫡长子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教育,只是有些人家管得更严些,有些人家更疼孩子。
  薛松桥从小就是作为薛家继承人培养的,弟弟生下来就另有爵位,不会和他争,两兄弟感情很好,但近些年,他娶了妻子,生了儿子之后,事情就渐渐有了变故。
  也不知为何,薛柏桥的大嫂对他有很深的敌意,加上侯爷夫人疼爱幼子,在薛柏桥身上很舍得花钱,甚至还说过,因为是长子继承侯府,将来分家,恐小儿子吃亏,她那些嫁妆要给小儿留着。
  以前薛柏桥纨绔,侯夫人说说这些话,众人也只当是娘亲疼孩子,怕他过不下去,为他打算,连当大哥的薛松桥也没介意过,可这两年不知怎么回事儿,兄弟之间起了龃龉。
  “哎,真不想回去,大嫂老是说酸话,我哥也老听她的,男人啊,娶了媳妇忘了弟。”
  薛柏桥蹲在冰做的长城上唉声叹气。
  “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
  底下罗娘皱眉瞪了他一眼。
  红尘失笑:“嗯?瞧不上女人?”
  薛柏桥顿时就缩了。
  林旭笑了笑,穿上新做的墨色袍子,披上狐裘大衣,大毛的领子竖起,遮住小半张脸,一伸手也帮红尘系上一条披风。
  “走吧。”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出了门,都没坐车,沿着街道,踩着积雪,缓缓向东城走去。
  红尘脚下走得不轻松,却没觉得累,到是有些麻木,不知道走了多久,便看见雾气笼罩的林府牌楼,琉璃砖还是光辉耀眼,却已经显现出一丝倾颓。
  脚步一顿,林旭仿佛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一伙儿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纵马飞腾,冲过牌楼,一举手,噼里啪啦,乱七八糟的砖石就砸在林府朱红色的大门上。
  红尘心里一紧。
  林旭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林府大门洞开,走出来个瘸腿的老仆,慢慢地把门前的脏东西扫开,他的动作娴熟,表情麻木,显然不是头一次做这个差事。
  直到老仆进了门,大门再次紧闭,林旭才拉着红尘的手,走到大门前。
  举头望去,御赐的金匾已经没了,只剩下空洞洞的房子。
  “想当年……”
  想当年老王爷在世,谁敢在林府门前狂奔,文官下轿,武官下马,那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皇帝亲来,也不肯直接坐着御辇进府,如今却已经随意一毛头小子,也敢侮辱林府了。
  一瞬间,林旭甚至想把刚才的公子小姐都抓过来恶狠狠地打一顿,只是他知道,现今还守在林家的人并不愿意他这么做。也实在没有必要。
  林家的荣辱。本也不是这些人一点儿轻蔑的举动能够影响的。
  站了许久,肩膀上堆满雪花,林旭和红尘才转身离去。不曾登门,到是他们走了,林家的大门开了一下,那个老仆出来张望。看了林旭的背影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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