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 作者:弄雪天子(二)【完结】(39)

2019-02-23  作者|标签:弄雪天子 古代架空


  “别说这个,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南阳侯世子爱慕方知小姐,可俩人的婚事也多波折,听说侯爷夫人不满意,想为世子另外求娶身份高贵的小姐,这事儿托了有三年了,方知小姐都快二十岁,再拖延下去,恐怕不妥。”
  就是现在,闲话也多得很,大家不去说南阳侯世子,因为世子是男儿,有那么一点儿风流名声不要紧,却对方知小姐横加指责。
  “我听说世子特别后悔,说自己年少轻狂,没注意保护方知小姐,还发誓说,要是不能让父母祝福,八抬大轿光明正大地迎娶小姐入门,他就剃了头发去当和尚,决不让小姐清誉受损。”
  “也是个有担当的好儿郎,就算小时候做错了事,至少心是诚的。”
  夏蝉的婢女也隐约听得到外面的议论,扭过头同样苦着脸,忿忿不平:“咱们方师姐多好啊,又漂亮,x_ing情大方,嫁妆也不少,谁娶了她谁有福气呢,南阳侯府怎么了?侯府就了不起,南阳侯又不是宁侯,有什么好得意!”
  婢女一边说,一边揪扇子。
  夏蝉目光闪了闪,轻轻笑道:“是啊,是没什么可得意的,南阳侯世子,在京城圈子里也不算什么。”
  小婢女连连点头。
  这时帐子一撩,外面守着的婢女高声叫:“来了,状元郎来了,走过来了呢!”
  夏蝉眯了眯眼,捏紧茶杯。
  外面看着的少女们也长叹——看方向果然是去夏家小姐那儿吧,也是,今天来的闺秀虽多,最有名气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夏家小姐无疑是其中佼佼者。
  议论纷纷中,金青就调转马头,在一个很普通的彩帐前停下,下了马随手摘下头上的红花,一揖到地,朗声道:“在下金青,冒昧相求,还请小姐收下此花。”
  “噗嗤。”
  里头就传来一声笑。
  “咳咳,状元郎既然求了,那便收了吧。”
  却是连彩帐都不让他进,罗娘笑眯眯出来,接了花,又转身回去。
  今次三鼎甲,状元是金青。
  榜眼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乃是于家的小将军于逸,要知道,于家世代从军,于逸却是饱读诗书,弃武从文,而且还是十三岁就考中举人的天才,在京中赫赫有名。
  状元的花一献出去,他就紧随其后,恭恭敬敬地也把红花献给红尘。
  罗娘对他到是比对金青客气,请进去饮茶一杯。
  之后探花是个中年人,到没参加这种年轻人的活动。
  传胪,二甲第一的乔灵均,同样风姿不凡,又年轻得很,是所有进士中受人瞩目的青年才俊。又把红花献给了红尘。
  另外,虽然名次并不算好,但身份不凡,乍一看到比状元郎还要高贵的薛柏桥薛小侯爷,这回他的红花,同样是给的这个简陋帐子里的小姐。
  罗娘没敢请他进去,笑眯眯地道:“我家小姐说了。高小姐不在京城。他也不敢这时候放你进帐子,否则小姐到不在乎,怕你回去会挨打。”
  薛柏桥怒叱:“胡说八道。凭我?怎么可能挨打?最多也就吃两回闭门羹,回头拿点儿好吃的哄哄,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这边说说笑笑,声音很低。外人听不见,只能看见小侯爷对人家一个下人打扮的女子也客客气气。
  周围一片哗然。有人一打听才知道,来的是个外地选的灵女,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子罢了。
  当然也有消息灵通的一小拨人,都知道里面那位的身份。最近夏家宗族中闹得厉害,正是因此而起。
  知道的不免去看夏蝉的帐子——夏蝉小姐怕很不是滋味吧?
  夏蝉却面带微笑,并不以为意的模样。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虽然如此,帐子里还是一片寂静。所有人轻手轻脚,谁也不敢说话,连最活泼的婢女都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缩在一旁。
  今日最大的赢家,居然是在京城毫无名气,仅仅初来乍到的红尘,对这个,连红尘自己都有些意外,也不觉得是件好事儿。
  京城闺秀众多,这些名门千金们,个个也表现得豁然大度,人人自重身份,所谓红花赠佳人,也不过是个噱头玩笑,但谁会不想大出风头?不想高调的,也不愿意自己让人给比下去,现在进士里前四名都把花赠给了一个乡下女人,岂不让人难以接受?
  红尘可不想一来京城便树敌无数,即便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的。
  问题是事情都出了,多说无益,也就用不着胡思乱想。
  许是老天也很给这些新科进士们面子,一整天都碧空如洗,阳光温柔得很,并不酷烈。
  金青还要去参加各种宴会,得拜见房师,与同窗交际,一时没有空闲,反而是身为榜眼的于逸,自己身体不好,世人皆知,再者,他有一个犹如老姜一般的亲爹,到没人拉着他去喝酒。
  于逸有闲暇,就送红尘回去,一路骑着马,总忍不住偷偷斜眼去看她。
  红尘失笑:“于公子究竟有何事?”
  于逸脸上一红:“我想找小姐算算姻缘。”
  红尘:“……”
  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于公子,莫若早回头,你想要的姻缘,今生恐怕难以如愿,就算要如愿,恐也伤筋动骨。”都不用算的,这小子宁死不说女方是谁,就知道必然不是一桩好姻缘。他爹可都快到是个女人就愿意儿子娶的地步了。
  于逸的脸色到是丝毫没有变,只是露出一抹苦笑来:“我只是怕再伤害好女子,她说过,这世上最坏的男人,就是不把女子当一回事,明明不喜欢,还是娶回来放在家里,口口声声说什么愿意给予尊重,人家女人,难道就真心想要的是这等尊重?”
  他爹如今吓得不敢再给他缔结婚约,但还是风风火火去修月老庙,看样子想把月老的好感再给刷回来,好让儿子顺顺利利地成亲生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我向来任x_ing妄为,宁愿自认为是个不孝子,也不愿意做一个寡廉鲜耻的男人。”
  于逸叹气。
  红尘一时间,对这人的观感也十分复杂,他的想法如此特别,到也说不清是对还是大错特错。
  至少,她分辨不清楚,也管不了,更不可能去管,她自己一摊子事情还闹不清楚,怎么有力气理会别人的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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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蝉状若无事地回了家,照常去给娘亲请安,丝毫不因为今日之事而心生芥蒂的模样。
  要知道,今天科举取士前四名的才子,都将红花送了红尘,夏蝉便是之后得到的红花再多,也引不起旁人一丝半毫的兴趣,在别人眼中,她就是样样不如一农家女。
  别人也就罢了,像她这种在京城广有才名,谁都以为必然要无数士子来献殷勤的千金贵女,得此冷遇。怕是要羞得几个月出不了门。
  陈婉显然听婢女们说了此事,都难得拉着夏蝉多说了几句话,还打开首饰匣子,给她挑了一只金簪。
  金簪到不算贵重,但做工极好,镶嵌的蝴蝶,栩栩如生。翅膀微风吹拂。便轻轻振动,实在精巧可爱,是陈婉十分喜欢的首饰。夏蝉莞尔一笑,腻在母亲身边甜甜道谢。
  从小养大的女儿妙语连珠地哄自己开心,陈婉的心都变得一团酥软。
  阿婵是个好孩子,不知道红尘又是个什么模样。到是要娇蛮一些才好……
  哄了娘亲好一会儿,夏蝉才回房。回去端端正正地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把头上的金簪取下,连带着揪下几根乌黑的头发,她也不觉得哪里疼。脸上的笑容到越发温柔。
  “小姐,厉王殿下听闻您相中了聚宝斋的那扇水晶屏风,特意送来。您是照旧给他送回去,还是?”
  一个绿衣裳的小丫鬟匆匆进门。眼角眉梢都含了三分得意。
  夏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笑道:“还回去吧,那么贵重的物件,我可不能收。”
  小丫鬟应了一声,面上到有些惋惜。
  夏蝉却半点儿不惋惜,水晶屏风是好,可她自然有法子将来让那人送她更好的,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至于现在……她伸手从窗户那儿擒住一只雪白的小鸽子,取下它后腿一信筒。
  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十六个字——颍川大旱,今春无雨,陛下亲去,灵女该死。
  夏蝉挑眉而笑——颍川乃是龙兴之地,对大周朝重要无比,怕是不日就要有灵女灵童前去求雨,求而不得,自然要杀之祭天,那是百年规矩,至少现今还无人能够更改。
  灵女红尘,天资不凡,这一次遴选的灵女中,她当是最出挑的,她不去,谁去?
  夏蝉想了想,又摊开纸笔,用左手拿笔,写道——红尘将至颍川,消息转送‘流沙’。写完便装在信封里封好,大大方方地叫婢女进门,笑道:“送去大云寺,交给戒慎大师。”
  “小姐又与戒慎大师谈佛啊,公主都说让您别太痴迷。”谈佛不要紧,可不要也出家。
  京城贵女崇信佛道的有很多,还说明女儿家一心向善,那是好事,抄写佛经,更是贵族女眷的必修课,可真出家,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小丫鬟还是笑盈盈拿着信去了,夏蝉合上妆匣,摩挲了下铜镜里少女的眉头。
  若那人能被活祭了,自然好得不能再好,却怕公主心疼,要使手段,虽说祖上的规矩,钦天监测算出的灵女,即便是陛下的公主,那也要献出去,但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谁知道一个疼爱孩子的公主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能不能救了夏红尘?
  真不行,那便让她死在路上吧,天遥地远,颍川虽非穷山恶水,可大旱之年,出些强盗悍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再不然,即便不让她死了,坏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名声,看看堂堂夏家,还会不会要一个不清白的女儿回来!
  夜色很美,月光缠绵。
  金青大晚上还在外头未归,红尘交代给他留门,再让厨房那边的火不要灭,就早早睡下。
  迷迷糊糊中,却做了一个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那是回到夏家的第一年,她看满园的花树看花了眼,她本就是个爱这些花花草草的,不知不觉就走到河边,却忽然被撞了一下,一头扎进荷花池子里,呛得她头昏脑涨,勉强抬头一看,就见夏蝉笑盈盈地立在岸边上,站了好一会儿,旁边母亲身边的嬷嬷刚好路过,她一下子就面露急色,扑到岸边伸出手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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