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冲出的魔神之力全数吸入自身体内。
顿时,楚天来全身邪气四溢,魔威倍增,怎料年迈之身无法驾驭魔神之力,五窍接连喷出绿色邪血。飞速膨胀,楚天来
之身再难支撑,散作一滩血雾。吸纳肉身之力,魔神幻影却逐渐化作实体,狰狞庞大的上古海魔竟重现天地,缓缓降下
,苍穹顿时乌云密布,邪雷轰鸣。
“快用第三招,诛灭此魔!”龙渊侯高呼道。
“可是,第三招我与云归尚未练成。”慕风离焦虑地答道。
“这……”
此时,海魔邪掌已出,引动邪雷万霆,陆云归首当其冲,交叉双剑以挡,却已气空力尽,雷光透身而过。登时重创,陆
云归口吐朱红。
“云归!”
惊声失色,慕风离不顾古魔在前,快步向前,来到陆云归身侧,与其双手紧握。
“风离……快走,带你爹走……好好活下去。”陆云归看着慕风离,淡然一笑道。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慕风离热泪盈眶,坚定地说,手握得更紧。
“好风离……乖……快走……”陆云归无力再言,双眼缓缓闭上。
此刻,两人心中再无江湖恩仇,再无世俗禁锢,身前神魔也如同无物。在双剑落地的瞬间,两人紧紧相拥,心中只有一
个相同的念头:
若苍天有应,请让对方好好活下去。
就在魔神即将吞噬两人之时,空中降下清圣神光,整个天地刹那间变为一片纯白。
关于九江城沉没的那一日,有人说,是天神显灵;有人说,是天降陨星;也有人说,那是传说中山海秘式的最后一式。
然而对于那些有幸见证那场近神之战以及蚩海古魔伏诛的人们,能够活下来,已经是神迹。
……
碧海青天,群山抱翠。曙光降临在金沙海岸,一座远离尘嚣的小渔村在海潮声中渐渐苏醒。
北对山,南向海,渔村中座落一家白色院落。院中天井内,传出一片朗朗读书声。
星月兮既隐,灯帷兮甫明。沐身兮浴德,照路兮昭理……
院落府门之上,高挂一张匾额。匾上龙飞凤舞地题了四个大字:龙渊书院。
“夫大国兮泱泱,曷长流兮滔滔。遍天涯兮地隅,逢嘉年兮辰良。”一名白发老者踱步在端坐的书童之间,儒语滔滔,
身披紫衣,手握白玉戒尺,闭目临风,潇洒适然。
夫大国兮泱泱,曷长流兮滔滔。遍天涯兮地隅,逢嘉年兮辰良……
“司徒友琴,你又背错了。”老者突然脚步一停,打断众书童的背诵。
“师公……让琴儿再试一次吧。”一名三四岁、梳着小辫的幼童走到老人身前,拽着他的紫袍央求道。
“伸出双手来。”老者严肃地说。
“唔……”琴儿低着头,探出小手来。
玉春秋微微一笑,玉尺一抡,掠风而过,却未触及小童分毫。琴儿会意,佯痛大叫一声。四下书童闻声,无不正襟端坐
。
这时,两名俊朗男子自内堂而出。一人马尾白衣,一人披发短衫,正是陆云归与慕风离。两人向侯爷各报一声早安,急
急出门而去。
“行路不端,何以正行?唉……”玉春秋叹道。
行路不端,何以正行……唉……
众书童齐声重复道。
两人停步转身,面露喜色。
“爹,司徒春羽和小月今天要来,我们去镇上买些酒菜。”慕风离解释道。
“他们倒清闲,把儿子生下来就送到我们家白吃白喝。一眨眼都养得这么大了。”玉春秋轻轻摸着琴儿的头,淡笑说。
“人家可是江湖上家喻户晓的侠侣了,自然没时间管这小子。”
“阿爹、阿娘要回来了?”琴儿闻言大喜,插话道。
“是啊,琴儿。你娘说了,你马上就会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陆云归笑道。
“什么!又来一个?”玉春秋微愠道。
“啊,琴儿要妹妹!妹妹好欺负!”司徒友琴童稚一语,引得两人大笑。
“也好,每天吃咸鱼吃得本侯味觉渐失。今日便多买些肉,早去早归。”玉春秋双手一背,吩咐道。
多买些肉,早去早归……
书童念道。
“哈,遵命!”陆云归向一众书童抱拳,随即与慕风离走出门去。
时近黄昏,书院已经下课,渔村内的大人们打渔归来,接走各自的小孩回家吃饭。
慕风离在厨房中忙前忙后,陆云归在院中杀猪宰羊,炊烟升起,袅袅远去。
玉春秋拿起蟠龙拐杖,走到书院门口,回头道:
“琴儿,要不要跟师公上望乡崖等你爹娘?”
“好呀!”
小童放下手中的贝壳袋,蹦跳着走出门去。
司徒友琴一路跟随紫衣身影,不疾不徐地登上海边高崖,向下俯瞰,半个渔村尽收眼底。
云霞如画层叠,海面金光璀璨。
“啊,是爹娘回来了!”
小童指着渔村入口一对策马急驰的男女拍手道。
“嗯,去接接他们吧。”玉春秋凝望天际,淡淡地说。
看着小童一路下山,与父母相见,司徒春羽下马开心地将琴儿高举上肩,玉春秋笑出声来。
夕阳渐沉,星月将出。玉春秋临风独立海边高崖,袖袍翻飞,银丝飞散,一生恩怨情仇宛若剪影在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未曾料想过的天伦之梦,如今紧握于双手,玉春秋却仍感一丝遗憾。
此刻,空中突然飘起雪白的花瓣,宛若心中淡淡的愁思,让他无法相信。清氛之中,花瓣飞舞,在将尽的残阳中凝成一
张熟悉的面容,使得他双眼微润。
南弟……
一饮江风五十载,梦醒惊觉青丝白。千古流花销绘意,万里逐卿下泉台。
就在最后一缕余晖之中,龙渊侯•玉春秋振衣而起,化作一条紫龙,在纷飞的梨花中飞过海潮,腾入天际。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