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他脸上的欣喜忽然黯了黯,只是一瞬又恢复过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剥好螃蟹,放在他的碗里。他这才反应过来,叫着:“是我要剥给你吃,怎么变成你剥给我吃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某只发出了不满的咕噜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然后拿眼睛瞅着我——你有我有大家有,球球也要有。
“死肥球,不会自己啃吗?”冰言隔老远就喊了过来,“他剥个整盘,还不够给你塞牙缝的!”
完全不理会他的言语,球球继续用眼神攻势。
“我剥我剥。”真的好可怜,只要它一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就只能缴械投降了。
一阵风来,身上只穿着薄衫,立时感到一丝寒意,向后缩进球球的白毛里。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件长衫罩在了我身上。
冰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我们后面,替我整了整衣服,转头咬牙切齿地对着球球道:“我来剥!”说着拿起一只螃蟹,那眼神,仿佛剥的正是谁的皮一样。
显儿看着冰言,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涟端着酒杯,微微笑着看向这里,虽然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我闭上眼睛,轻舒了口气,有一种叫幸福的东西正在心里冒泡……
刚刚睡醒,就看见一人一虎蹲在床侧,互不相让的情形。
“怎么不多睡一会?”
“醒了睡不着,所以我就来了。”冰言说着话,眼睛却还瞪着球球,看来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也是,要喂饱球球,那得剥多少的螃蟹……
“昨天晚上的烟花有些蹊跷,似乎是宫里的人。所以楚闲一大早就进宫去了,说是晌午才会回来。”
“嗯。”我点点头,捧着碗热粥一边吹气一边喝。
窗外忽然掠进来一抹黑影,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两圈,落在了远离球球的椅背上。
冰言持剑的手放了下去,双眼依旧不离那只不请自来的信鸽。我伸出手臂,鸽子乖巧的落了下来。从它的小腿上取下信件,它一个振翅,转眼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中。
“什么消息?”冰言凑了过来。
“城门的眼线回报,说是看见一群人形迹可疑,看起来很像之前失踪的那批人。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带着特许的文碟,所以连基本的盘查都没有,这群人就顺利出城了。”
我抬头看着冰言:“不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没有关系……”
他缓缓摇了摇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
正在这时,甜儿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公子,有位姑娘找你,说和您是旧识,您还欠了她一份人情。”
“旧识?”我在荣京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吗?看了眼身旁的冰言,道:“请她进来吧。”
甜儿犹豫了一下,道:“那位姑娘只肯站在门口,只怕要公子前去。”
“不行,”冰言先我发话了,“这个女人身份不明,而且普通人又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寻常,你还是不要去了。”
正待点头同意,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我在这里遇到的人寥寥可数,还欠了一份人情的……
“那位姑娘有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没有,她只说曾经侍奉过公子。不过看样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衣衫凌乱,好像刚从哪里逃出来。”
冰言看了我一眼,道:“还是我去吧。”
“一起去。她是来找我的,不一定认识你。放心吧,只是在这太子府中,能有什么情况,何况你还在我身边,不是吗?”
站起身正要走,想了想还是问道:“冰言,你的面具还有吗?”
他掏出一个给我,我熟练地贴好。时间上来不及了,只好借冰言的面具先凑合着用。一旁的甜儿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满脸兴奋,忍不住溢出惊讶的声音:“哇,公子,这个好神奇!”
转头冲她笑了一下:“待会只要把那位姑娘指给我看就好,明白了吗?”
她懂事地点点头:“甜儿明白,公子放心吧。”
站在大门拐角的一座假山后,甜儿指着门外的那个女子道:“公子,就是她。”
那是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站在门口,单薄的身影簌簌抖着,只是太远了看不清样貌。
我走上前,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果然是翩翩。面色惨白,眼窝微微有些陷了下去,配着那双核桃般的眼睛,分外可怜。身上粉色的衣衫也显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像只受惊的小鹿。
她没能认出我,反而认出了冰言,猛地尖叫了一声,贴紧了墙壁,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逃跑。
“翩翩?”我伸手想拉她,她却害怕地躲了开去。
“你认不出我的声音了?”我说着正要把脸上的面具揭下来,却被一边的冰言拦住了。
“不对劲,她的样子不太正常。”冰言说着挡在我身前,问道:“你来找谁?”
“云弃玉。”
“找他做什么?”
“不……不能告诉你。”
“他现在有事,不方便见你。”
“我……我……我要见他,他欠我一个人情。”
“他现在不方便见客。”
“我曾经侍奉过他的,我是他的旧识。”
“就算是旧识,可惜他真的没有时间。”
“我要见他……”
冰言再问了几句,她却反反复复在那几句上转圈,就连天真的甜儿都看出不对劲了:“公子,原先甜儿还以为这位姑娘被吓坏了,可现在看起来,明明是脑子有问题嘛。”
我心中也是惊疑不定,翩翩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反而是冰言渐渐露出了然的神色。我正要开口询问,又是一只鸽子飞了进来,停在我的肩上。
展开一看,忍不住变了脸色。
“怎么了?”冰言从我手中接过信纸,惊道:“沈怡容不见了?一位皇妃,私自出宫可是大罪,她会去哪里?”说着立刻警醒地望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