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去了便知道。”他神神秘秘的不说,我唯有点点头,起身向外。
听了来人的回报,执笔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朱红色的墨水顺势落下,在奏折上缓缓化开。林怀彦侧头看着身边之人,低声问道:“他一个人来的?”
“是,已经上山了。”
“果然好胆色。”
“皇上,我们的人手已经将他锁定了,要不要……?”
“不用,让他去吧。”
“为何?皇上,他自动送上门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侍从急忙劝谏。
哪一个皇帝不想流芳千古,除了开国皇帝,又有几个曾经有过开疆辟土之功?生擒敌国皇帝,即便不能一举夺下显国,也是极大的筹码。他实在是想不通,皇上怎么如此的大度了?
林怀彦无奈一笑,道:“我便是知道,又能如何?你以为他有这么容易被人发现行踪?他那是胜券在握罢了。这一年的时间,他只怕查了不少事情。他定是知道,只要有皇兄在,我就不会对他下手。”
那侍从还待再劝,林怀彦轻轻挥手,止住他道:“他眼光不错,事实……确是如此。”
“如今国泰民安,妄动兵灾总是不好。既然他无意于此,我们又何必去担这开启争端的罪名,闹得不好,千古一帝没当成,却成了千古罪人。”
侍从悄悄翻了翻眼睛,心中偷偷想着,皇上哪里怕当什么千古罪人,明明是怕那位不高兴。皇上变了,也许是和那位相处的久,连心性都不同了。
主仆二人说话的间隙,一条人影沿着山中小径匆匆赶路。离得近了,脚步却放缓了下来。楚闲的心脏砰砰乱跳,直欲从胸膛中蹦出来。所谓的近乡情怯,与某人此刻的心境,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苏涟衣又回头做他的神医去了,说什么便于治疗,也把他接到山上。至于那讨人嫌的侍冰言,自然是牛皮糖一般粘着一道去了。只不知,这庐内,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枫林似火,云卷云舒,别致的药庐在红云掩映间若隐若现。似乎呆看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院内的竹门轻微一颤,缓缓打开。
然后,对上那双黑玉一样的眼睛,醉了一般,根本……挪不开视线……
看着那眼中涌起的惊愕渐渐退去,只剩下无尽的欢喜。那双眼缓缓弯成一个弧度,眼角却有淘气的泪珠,晶莹剔透,顺着光洁的面庞滴落。
楚闲忽然醒悟,自遇着那人起,自己就已经醉了。只愿此生一醉,再也不醒……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日上三竿之时,药庐之内某处,长至腰际的草丛忽然无风自动。细微的沙沙声中,钻出一大一小两颗头来。那大颗的上满是柔软的白毛,粉红色肉肉的鼻端上有一块不自然的鲜红。“啪”,一只毛爪子摁了上去。小些的那张英挺的脸上,也分布着三两个红块。
“他怎么还不醒?”侍冰言愤愤嘀咕着,伸手抓了抓脸上的红块,怒道:“这么快就有蚊子了?肥球,你也别抓了,小心破相,更丑。”
球球虎眼一翻,撇过头去继续挠痒,心里也是悲愤莫名。那人仗着时不时要回去一趟,每次过来就霸着主人不放,主人也是,这么纵容着他。若非如此,自己哪用在这里守着,伺机抢夺福利?球球要主人的按摩,球球要主人的香香,球球要“嗷嗷”的鱼汤……
侍冰言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没出息。”
球球斜眼一挑:那你呢?
“等我的福利。我要替他穿衣服!”虽然很久以前天气就暖和了,衣服已经只穿一件了,他也已经好多次在自己进门前就穿戴整齐了……侍冰言微微一叹,自己必须要另寻出路才成了。
一人一虎在这丛间蹲守了大半夜,一大早都熬成了熊猫。两双眼睛却还是紧盯着不远处的门口。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就怕被门内的人发现。
一片阴云忽然飘到头顶,两只脑袋同时抬起,侍冰言看着来人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办法?他事事都依着那姓楚的,简直把他宠上天了,不就比我多走些路吗?不就隔三差五回家一趟吗?别的暂且不论,只是这个……他身子吃得消吗?”后面漏了一句:我平日小心翼翼,都不敢怎样,他倒是大方的很……
苏涟衣淡淡一笑:“你也知道,他既然捉住了小逸心软的弱点,就只有由着他来了。”
侍冰言站起身,看着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微微发毛:“你不是做了什么吧?”
“显国总得有些事,需要他亲自出马。”
“嗷嗷”,球球首先发言赞同,不是它狗腿,而是本能告诉它,惹谁都不能惹眼前这位。更何况,这位现在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正说着话,视线集中的那扇门扉吱呀一声开了,当先一个笔直修长的人影,披着一件薄薄的长衫,施施然走了出来。十足一只偷了腥的猫儿,眯着眼看向此处。
侍冰言看着那艳红微肿的嘴唇,恨恨地磨起牙来。也不说话,绕过他走进房中。楚闲紧跟着走了进去,道:“我来就好。”
“一向是我来的。”
“那是因为我不在。”
“唔……”床上细微的声响。立时让两人乖乖闭上嘴。纱帐掀开一角,露出内里的一抹雪肌。侍冰言只看了一眼,已然满面通红。
听见人声才渐渐醒转,只是清醒的时候,房中又静了下来。眼前还有些模糊,隔着纱帐什么也看不清楚。慢慢套上衣服,只觉得脚边有东西在不停蹭着,定睛一看,竟是球球。
“嗷嗷。”
“饿了?也好,一起去吧。”
掀帐而出,正见两个人站在床前,看样子似乎,在对峙中?
想起昨夜的荒唐,我不好意思去看显儿,至于冰言,那是更不敢和他对视了,只好盯着球球的脑袋,低声道:“我们去吃饭,呃,你们去不去?”
“去!”这回却是异口同声。两人争执了半天,却是被后来者球球居上。这时自然不甘落后。
刚出了门,又见涟笑着站在不远处:“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