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衣服下摆,撕成一条条的,轻轻的探着他身上的伤口,再小心包好。听着刚才还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渐渐的平稳下来,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得快点走出这林子。好在今晚还有星星,抬头辨明方向,背起显儿,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就换成我背着他了。
只是毕竟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又被惊吓了一番,没走两步,我就累得不行,自己的喘气声在这静夜里好像被放大了无限倍。
就在这时,身后亮起了一点火光,隐隐听见有人声传来,似乎是什么有血迹,别让他跑了之类。追兵!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忽然一大一小两抹白光自眼前掠过。受惊太多的我终于支持不住,带着背后的显儿跪倒在地上。
一只白色黑纹的毛爪子,忽然伸到我面前。抬头一看,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原来是十五年没见的老朋友——那只大白虎,身后跟着的小雪球大概长到以前的两倍大了,额上的月牙印也越发的明显。它们或许是闻到血的味道而来,难道今天真的要葬身在这里?而且还连累了显儿。
此刻我真的已经六神无主,心里想的是到底被那帮人追上,然后被欺侮至死好,还是让眼前这对父子饱餐一顿的好。正胡思乱想,那大白虎已经绕过我,迎着身后的人声而去。不一会,身后就传来一阵慌乱的人声和猛虎的怒吼。
小雪球,现在应该叫大雪球了,上来咬住我的衣袖,向另一边扯了扯。
吴叔叔说过,玉虎是极通人性的,难道它是要救我们?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我宁愿被它咬死,也不想死在后面那群人手里。
于是我咬咬牙,背起显儿就跟着小雪球走。
来到一处长满长草的地方,前面是山崖,已经没有路了。只见小雪球跑到崖壁前,对着山角边的一块一人高的石头拱了拱。
我走上前去,发现那块石头背后居然有个半人高的山洞,藏个把人绝不成问题。而且这里地形隐秘,洞口被比人还高的草丛遮挡。若不是有小雪球带路,在这漆黑的夜里,是绝难发现的。
今天体力消耗过度,恐怕是走不出去了,就在这里歇一晚,也好躲过那些人的追踪。于是把显儿扶到洞里,然后靠着他坐了下来。小雪球也趴在我脚边。我试着抚摸它头顶的绒毛,它像小时候一样,似乎很是享受。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听见显儿低低的呻吟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借着一丝月光,就见他双唇干裂,渗着血丝,嘴里不停叫着:“水,水……”人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我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现象,可是现在这荒郊野外,我去哪里找水。眼角瞥见脚边一块锋利的石头,捡起来,对着左手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一阵剧痛霎时传遍全身,鲜血顺着手腕淌了下来。我决定了,如果还有机会回去,一定要随身准备把锋利点的刀子,万一以后还遇到这样的事,割起来也没这么疼。我哆嗦着把手凑近显儿的嘴唇,看着那滴滴鲜血流了进去。我可以做的只有这些,只希望这能有效。好在没过多久,他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呼出口气,这才发现刚才竟然紧张地连呼吸都忘了,憋气憋了这么久,都有点头晕。看着显儿沉沉睡去,随手撕下条衣襟替自己包扎伤口。
就这样,一晚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喂了显儿好几次血。伤口干了,就再划深一些。到最后,我已经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了。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死,我一定要救活他。
再次醒过来时,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反正睡不着,我就盯着天边厚重的云发起呆来。
身后忽然传来显儿的声音:“你在看什么?”虽然有些虚弱,不过中气挺足的。
“没什么,人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我只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很黑。”
他慢慢靠在我的肩头,双手托着我受伤的手腕,轻轻吹着气,边吹边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比我好看?”
“噗……”认识他到现在,少有听见他讲笑话的。
“玉锁被他们抢走了。”
“我们还有夜光佩。”
“……划这么深,以后会留下疤痕的,很丑。”热热的液体滴在我手腕的伤口上,有些轻微的刺痛。
“对啊,很丑,那我是不是该索要赔偿?”
“现在就赔给你。”
趁我不注意,火热的双唇紧紧的贴了上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脑中嗡的一声后,我便陷入了僵化状态,任由他攻城略地,因为我已经傻了……
直到他因为力有不逮而主动退出,我才回过神来。他还意犹未尽的添了添嘴唇,那副样子,好像刚才吃了顿满汉全席似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前世今生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吗?
就在这时,小雪球的耳朵忽然警觉地竖了起来。我暂时撇下此事,朝显儿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远处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似乎是两个人。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这后山如此偏僻,那两个小子又怎会到这里来。老大真是太小心了吧。”
另一人道:“不过前往城里的路上咱们都已经找过了,都没有消息。城里传出消息说,那里似乎也没有发现,而且已经惊动了官兵,正要出城搜呢。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才行,那可是一大笔会跑的银子啊。”
“说的是啊。再说,刚才跳出来那只大虫,咬死咬伤我们那么多兄弟,赔偿的银子还着落在他身上呢。”
“你还别说,刚才可真吓着我了,要不是老大神勇,一刀伤了它的后腿,而且仗着咱人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就是,不过总算把它打死了。嘿嘿,那可是上好的一张白老虎皮啊。”
那只大白虎死了?!
身前的小雪球好像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似的,浑身颤抖了起来,嘴里还发出了“呜呜”的悲鸣声。
只是它这一叫,却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那两人都闭上了嘴,可是我听得出来,他们正向着这里走来。
显儿如今重伤在身,行动不便,别说打斗,就是多走几步恐怕也不容易。说不得,只好由我引开那两人了。附在显儿耳边刚说了个开头,就见他猛的抬起头来,直直盯着我道:“我不答应。你不行。”